在清婉看来,弘昌的妻子还是很关键的,父在不分家,弘昌起码得和他们一起生活几十年,若是娶一个掐尖要强的进门,日后可有的是热闹。
至于等什么,则是胤祥和胤禛筹谋的大事,若是能成,弘昌的婚事自然能水涨船高,能选择的也会更多,她担心胤祥只看家世选进门的儿媳妇会不尽人意,她并没有和庶子媳妇斗的打算。
“不等了。”清婉正想要怎么和胤祥说,就听到胤祥道,“我在弘昌这个年龄的时候都有明昕了。”
“也好,”清婉又道,“不过弘昌可是长, 爷挑儿媳的时候可得掌好了眼,替弘暾他们打个样。”
胤祥道:“确实得好好挑挑。”
有些话不必挑明,胤禔可也是长子。
傍晚时分,茉雅奇领着弘晈今和明昭偷偷摸摸的朝千前院胤祥书房旁的一间屋子走去。
听见门响的两个人猛地一激灵。
“大哥,弘暾。 ”听到熟悉的声音,两人才慢慢松懈。
“二姐,弘晈,昭昭,你们怎么来了。”弘暾 一脸惊喜。
“我还想问你们怎么在这。”茉雅奇将自己手上的两个软垫递给两人垫上,又道,“我去正房的时候正巧额捏不在,就问了阿玛你们犯了什么错,怎么还跪上了。
才知阿玛也不知道你们自己给自己罚跪了。”
弘暾挠挠头,求助地去看弘昌,弘昌理了理腿下的垫子,挣扎了一会,还是决定垫着:“今日,弘?发生了一点小意外,若是我和三弟留心大约是可以避免的,阿玛虽然不罚我们了,但我和三弟还是觉得有错,就自己过来了。”
“我说呢,”茉雅奇在他们身边的椅子上坐下,看着他们俩人的样子有些居高临下的意味:“不过我看阿玛也没有那么生气,还说自己今日是冲动,迁怒了你们。”
弘晈摸了摸自己怀里还温热的红薯,打断了几人的话:“大哥和三哥只怕饿了,我们带了吃的来。”
明昭也赶紧把自己手中的食盒打开。
弘昌和弘晈先拿了弘晈面前的红薯:“你哪来的这个?”
“我去厨房的时候,发现他们在烤这个,就让厨房的人给我包了几个。”
弘暾咽下口中的食物才道:“你们来看我们,还带了吃的和垫子,让阿玛知道了怎么办。”
明昭盘腿坐在两人面前,杵着下巴看着两人狼吞虎咽:“三哥垫子垫上了,东西也吃上了,才担心会不会被阿玛知道,花儿都谢了。”
弘暾无奈:“昭昭,你好歹也是个姑娘家,就不能端庄点吗?你这个姿势,就是我和大哥轻易也做不出来,阿玛说要了解民生疾苦,但也没让你学啊。”
胤禛在城外有个温泉庄子,胤祥腿疾之后喜欢去泡几日,也会带他们,去了就是几人尽情撒欢的时候。
明昭正是好奇的时候,本来就是个不拘小节的性子,还能记得换上粗布麻衣,蹲在田边看农户劳作,一看就是大半日,这盘腿坐的姿势也不知和谁学的,实在是有碍观瞻。
明昭瞪了弘暾一眼:“你别吃我带的东西。”
弘暾把手上的食物收了收。
弘昌没理他们,闷头吃东西,他现在正是容易饿的时候,一日下来,已经饿的不行了。
茉雅奇叹气:“昭昭,过来。”
“哦。”明昭乖乖在她身边坐下。
茉雅奇接着才道:“我离开的时候阿玛叫我来看看你们,我看阿玛其实其实也没怪你们,如今入了冬,这间屋子本就是闲置的,既没烧炕,也没有地龙,只烧炭盆不顶用。
叫我说,你们白日里待待就算了,晚上还是回去,若是受了凉,只怕阿玛和额捏都得担心。”
等到天完全黑下来,胤祥又叫人来传了话,两人才回屋休息。
晚上,弘?果然发起热来,乳娘连带大夫守了一晚,到了白日虽然烧退了下去,但感了风寒的弘?整个人都蔫了下去。
清婉一早醒来就去看弘?,弘?在她身边软软的撒娇,说自己嗓子疼,清婉只好哄着他吃药,吃东西。
弘?嗓子疼也不愿意说话,时不时的就咳几声。
接下来的两日,弘?的咳嗽越来越严重,白日还好一些,到了晚上就开始发烧,反反复复的折腾,胤祥也把看病的大夫换成了太医,
但依旧不见好,太医也说了之前的大夫用的药并无不妥,但弘?的病依旧不见好。
随着弘?的病情不断恶化,胤祥开始要求不同的太医们到府上给弘?诊治,甚至惊动了在南苑的康熙,带来了口谕,让胤祥适可而止。
每次太医对弘?病情的支支吾吾都让清婉感到都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助和担忧。
腹中的孩子许是感受到母亲的担心,开始频繁的动,时日一长,清婉甚至出现了腹痛,她每日陪伴弘?的时间不得已减少。
胤祥的脸色也一日比一日难看,不止是太医,民间的大夫也开始频繁出入十三阿哥府,但依旧于事无补。
不过几日的功夫,弘?一向的圆润的小脸的便凹陷下去,睡着的时间也越来越多。
翻过年去,弘?的身子依旧不见好,清婉手上的书袋只差最后几针,她坐在弘?的床边和难得醒着弘?说话:“额捏,再过几日就是我的生辰了,我的书袋好了吗?”
“好了,你要看看吗?”
弘?摇摇头:“我要等到那日再看,额捏,”弘?伸出手摸了摸清婉的脸,“你别担心,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吃药的,很快就会好起来的,阿玛。”
弘?又歪着头去找胤祥:“等我好了,你要带我去看冰嬉的,不然冬日就该过了。”
胤祥也坐在他的床边:“好,阿玛等你好起来。”
清婉转过脸,飞快的将脸上的眼泪抹去,任凭胤祥将她的另一只手握在手中,这一日她和胤祥陪弘?说了很多话,直到弘?睡着。
两日后,正月初五申时,弘?在清婉怀里夭折。
清婉似木偶一般被胤祥拉开,却在众人为弘?换衣服的时候疯了一般将所有人推开,将弘?紧紧地抱在怀中:“别动他。”
胤祥让人都退开 ,他压下自己痛苦的粗喘,缓步走到清婉面前蹲下,仿佛会惊醒清婉怀里的弘?:
“清婉,弘?......”巨大的悲痛压倒的不止是清婉还有胤祥,他甚至缓了好一会才能完整说出弘?没了的这句话。
“没了?”这两个字成了压倒清婉的最后一点重量,被绝望席卷全身的清婉打了一个冷颤,眼泪止不住的落下,她张嘴,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凄厉的声音叫着胤祥,不住的摇着头:“不该是这样的,只有两日了。”
再有两日,就是弘?的生辰了。
胤祥握住清婉的手还在发抖,他知道清婉的悲痛只会更甚,外面的人还在等着,他现在该做的应是劝解清婉放开清婉,让人带走弘?,但是他无法面对清婉的眼泪。
他的妻子在这样的情形下第一次叫了他的名字,她在求他。
或许是一盏茶,或许是一刻钟或许是更长的时间,巨大的情绪波动,让清婉拱起了身子,她的小腹在痛,她的另一个孩子在不满,可即使这样,清婉还是紧紧地抱住弘?不放。
她的样子落在胤祥眼里,让胤祥终于下定决心强硬地将清婉从弘?身边带走,瞬间身边的人一拥而上围住弘?,为他入殓。
清婉只能在胤祥怀里挣扎,胤祥的力气太大,她根本挣不开,只能抓住胤祥的手臂,哭道:“胤祥,那是弘?,是我和你的孩子啊,你不能让人带走他,他还那么小。”
胤祥将人紧紧地禁锢在自己怀中,直到清婉力竭,他抱着清婉慢慢坐在地上,沉着声道:“清婉,弘?是我们的孩子,但你不止是弘?的额捏。”
清婉侧过头,眼泪一滴一滴落在胤祥的手腕上,烫的胤祥再次发起抖来,他听到清婉在他怀里凄声道:“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