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予淮冷静的眸子潜入慌乱,阔步走回餐桌,昏沉的目光全部集中在苏沅脸上。
她没什么表情。
看到谢予淮过来,苏沅站定,双手抬高去接碗,抿唇而笑,“谢谢谢董的粥,你快接电话吧。”
谢予淮冷硬的面色凝结出一层雾气,他的瞳孔微沉,企图捕捉一些破绽。
苏沅埋头喝粥。
过了几十秒,没听到声音的苏沅抬头,跌入他漆黑的眸底。
苏沅抓紧手中的勺子,吞吞吐吐道:“你怎么没接电话?”
谢予淮幽冷道:“你管我?”
苏沅心底凉凉的,低下头,两口喝完粥,“我哪敢管你啊。”
她捧着碗,拿过去清洗,微凉的水滑过肌肤,冰凉的触感最能使人大脑清醒。
苏沅浅浅一笑,杏眼闪过湿漉。
谢予淮隔天下午回去的,培训结束后,整个剧组进入紧张的拍摄。
苏沅是前期的大反派,戏份相对集中,连续拍了两周,中间休息了半天,她连夜飞回京北。
第二天一早匆匆赶回来。
顾莹莹倒是没再折腾什么事,苏沅特意让白苏盯了她两周。
拍摄进入第四周,这天是场过中元节的大戏。
中场休息,副导演笑声朗朗,“谢谢莹莹请我们喝奶茶。”
顾莹莹是真大方,隔几天便会请客,不是奶茶饮品就是面包汉堡,连群演的份都不会忘。
所以即便她有时演技不到位,却很少有人指责她。
顾莹莹:“导演,我要感谢你们照顾我,我老是拖大家的后腿。”
副导演跟顾州知关系不错,言笑晏晏道:“你的进步大家有目共睹。”
导演助理过来叫副导演,“李副,汪导叫你。”
李副:“怎么了?”
“汪导今晚要回趟老家,有些事要交待。”
站在原地的顾莹莹露出一抹低笑。
苏沅的戏份基本接近尾声,阴谋奸计被一一揭发,贵妃直接动用私刑意图屈打成招。而剧里苏沅饰演的妃子在各种酷刑里仍然没有认罪,但是身边伺候的丫鬟,太监为了活命全部招认。
今天要拍的即是刚入狱,她口口叫冤,吵着要面见圣上。
贵妃怎么会给她翻身的机会。
苏沅跪在地上,发丝凌乱。
化妆师在给她补妆,动作老师正在做最后的指导。
她要面临的是所有刑罚中最难熬的拶刑,双手被各长七寸,径围各四分五厘米,用绳穿连的五根圆木夹击。
苏沅从前只在电视上看到过这种酷刑,不知道为什么她内心有些忐忑,脸色愈发惨白。
李副出声安慰,“放心,不会伤到你。”
苏沅颔首,“嗯,我信任咱们剧组。”
李副双手一拍,面色严肃,“准备开始。”
台词说完,贵妃命贴身丫鬟掌掴,为了达到真实性,一开始共同决定真打。
几掌下去,苏沅眼冒金花,嘴角出血,她双目冷冽,“你敢动我试试,我哥哥可是统领12万禁卫军的大将军。”
贵妃眼眸一眯,手臂高扬,“赐拶刑。”
苏沅还未来得及反应,剧烈的疼自骨肉穿入胸膛,她痛苦地张嘴哀叫,十指穿心的疼分秒间蔓延开,到嘴边的求救全部化为难忍的痛。
她的额头立刻冒出密汗,蚀入心骨的摧残使得苏沅眼前发黑。
最后全化作悲惨的鸣叫。
贵妃的五句台词说完,这场戏终于叫停。
苏沅再也无法坚持,脑袋直直地砸在地上。
白苏吓得惊慌失措,拔腿就跑,“沅沅,你怎么了?沅沅,沅沅。”
一时间,在场的人着急忙慌得围过来。
饰演皇帝的邓周澈最先发现苏沅手上的伤,他惊悚的颤了颤,“导演,这怎么回事?她的手。”
白苏的眼泪哗哗地掉,苏沅的手已经红肿,布满的血渍并不是刚才化妆师画上的,而且带着明烈的血腥味。
蜷缩的手指颤颤悠悠,一滴鲜血汇聚下移。
啪一声,砸在地板上。
白苏双眼发红,抹掉眼泪,火冒三丈,“李副,你最好给我们一个完整的交待,否则这事没完。”
负责拶刑的工作人员胆战心惊,话不成句,“导演,我……我不知道怎么……怎么回事,我真……真不知道怎么能伤到。”
李副神色紧张,“先去医院。”
苏沅昏昏沉沉的眯出一条细缝,疲倦和疼侵蚀着她的意识,她想伸手去抓白苏,可怎么也动不了。
白苏的泪汹涌地往下砸,“沅沅,我们上医院,你放心,这事绝对没完。”
苏沅凭着最后一丝力气,“不哭。”
白苏怕极了,“沅沅,你不能有事。”
李副这边以最快的速度联系医院。
救护车来时,苏沅意识全无,邓周澈横抱起人,阔步往外跑。
此时的长安俱乐部。
孙霖早念叨着喝一场,今日终于凑齐了人,他习惯性来长安这。
打了半宿的牌,连连输给谢予淮。
孙霖撂下牌,“喝点。”
池砚打趣,“咋的,输不起?”
孙霖嘴角抽动,“喝点继续。”
几人移步,孙霖给谢予淮倒酒,而后坐在他身侧,意味不明地扫了他两眼。
顾州知冷嗤了声,“你这什么眼神。”
孙霖腔调散漫,“怎么没带苏沅来?”
谢予淮没应,抿了口酒。
孙霖遗憾叹息,“好久没见,有点想她是怎么回事。”
谢予淮无欲无求的面孔瞬间冷了个度。
池砚友情提醒,“这话可不能乱说,你一个订了婚的人,别惦记不该惦记的。”
孙霖不以为意,“淮哥不也订婚了。”
谢予淮眼眸一压,浑然而生的戾气飘荡开。
池砚踢了孙霖一脚,“喝酒。”
孙霖适可而止,“玩笑而已,淮哥还能当真。”
谢予淮没回。
孙霖咂了咂舌:“最近老看到她的地广,这会儿在哪拍戏呢?”
谢予淮勾唇,散发着冷意,“看来你最近过得挺悠闲,还有心思惦记别人家的事。”
池砚心里发凉,朝孙霖挤眉弄眼。
“淮哥别当真,玩笑话。”孙霖笑着道歉,语气诚恳,“玩笑嘛,怪我口无遮拦了。”
顾州知揶揄一笑,“看来你那未婚妻挺乖。”
孙霖顿感头大,“她乖?一大小姐脾气,搞得我脑子大,跟何菲语一样,全是大小姐脾气。”
此话一出,几人齐刷刷地转向谢予淮。
男人骨骼分明的指腹慢条斯理地摇晃着高脚杯,音色如冰渣,“你他妈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