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紧跟在舒菡身后进了屋子,一把将门给关上,将三个年轻人拦在了门外。
三个年轻人互相对视了一眼,眉头皱得都能够夹死苍蝇了,不过三个人虽然脸色有些疑惑和焦急,却并不敢上前去打扰老祖宗的事、
“大哥,怎么办?看老祖宗的样子,这人似乎来者不善啊。”三人中个子最高的那个轻声开口说道。
“刚才听老祖宗似乎叫那人皇甫苓?那人也姓皇甫吗?莫非是族里的哪个旁支不成?”
年轻人中长相比较老成的那个皱着眉头思索了片刻才开口说道:“皇甫苓,我似乎在哪里见过这个名字。”
而三人中最为跳脱的老三却是已经悄摸摸的摸到了门边,此时正贴在门上小心的往里窥视。
大哥和二哥很是无语的看着老三。
大哥一时间也忘记了因为皇甫苓这个名字而涌起的那种熟悉的感觉。
老三向着两人招了招手,然后将耳朵贴在了门扉之上,便不再管两人了。
老大和老二相视一眼,很是无奈的走上前去,一人一边将老三给架了起来,然后捂住了对方的嘴,直接将人给拖走了。
听着门外的动静,老人尴尬的咳嗽了一声,对着舒菡歉意的一笑:“是老夫管教不严,倒是叫你见笑了。”
听着门外的声音渐渐远去,舒菡才打量起了屋子,这里居然不是普通的卧室,而是一间宗室祠堂。
上面摆放着一排又一排的灵牌。
舒菡没有细数,但是打眼看过去,少说也有近百人。
这是皇甫主家都死绝了?
“说吧,你这次回来到底是想要问些什么?我们皇甫家已经不欠你了。”
老人的背脊似乎越发的佝偻,颤颤巍巍的上前给各个牌位前的长明灯修剪了一番灯芯。
原本昏暗的室内变得亮堂了几分。
舒菡心中转过了几个念头,不知道要怎么回答老人的问题。
老人叹息了一声,声音颤抖的说道:“我们皇甫家之前是对不起你,但是你已经将皇甫家几乎杀绝了,还不够吗?”
“莫非,你连我也要一并杀死才甘心吗?阿姐。”
舒菡一惊,没有想到对方居然是皇甫苓的弟弟吗?
舒菡因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会不引起对方的怀疑,而老人却误解了舒菡的沉默。
一双浑浊的眼睛之中渐渐盈满了泪水。
“不知道你还愿不愿意让我叫你一声阿姐,虽然我并不是嫡母所出,但是我还记得小时候你经常给我糕点吃。”
老人在拨弄完长明灯之后,晃晃悠悠的走到了桌椅旁坐下。
一双眼睛却并不看向舒菡,而是投向了屋顶的黑暗中,好像要从那片虚无之中看向遥远的过去一般。
就像是所有上了年纪的老人一般,开始了絮絮叨叨追忆往昔的声音。
舒菡却是松了一口气,开始静静的听对方讲述起了皇甫家和皇甫苓的渊源。
“钱夫人因为生你难产而死,父亲再娶之后,新的夫人对我们这些前夫人所出以及其他庶出的孩子原本还算不错,但是没有想到原来都是她装出来的。”
“那个时候我还小,记得并不清楚,只知道阿姐你突然就传出了不好的名声来,三天两头的就被罚跪祠堂,姨娘那个时候也总不和我说实情。”
“待到我稍微记事的时候,就听说你被送走了,也不知道送到了哪里去。”
“再见到你的时候,你已经是天星门的弟子了。”
老人说着说着,语气就缓慢了下来,似乎是在极力的回想着什么一般。
最后,他似乎是放弃了,转头看向舒菡,那双浑浊的眼睛之中突然并射出了明亮的光芒:“阿姐,你能告诉我你当初为什么要屠了整个皇甫一族吗?”
“那时候我正好出外游历,这才躲过了一劫,但是当我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却是满地的尸体和鲜血,你知道我那时候的感受吗?”
“我后来想了许久,大致也猜出来了一些,继母对你苛责,族里对你严苛,你自去找对你不好之人的晦气,为什么要连累其他的人呢?”
“父亲虽然古板严肃,但是他待我们这些子女一向宽和,你又怎么狠的下心来?”
“还有,还有我的母亲,她虽然只是一个妾室,但是她对于我来说是世界上最为温柔不过的母亲了,她虽然没有伸把手帮你,但是也罪不至死吧?”
老人缓缓的从椅子上坐了起来,他的背脊挺立,目光炯炯有神。
舒菡看着他身上涌动的死气,知道这是对方的回光返照。
可惜的是,她根本无法解答老人的疑惑。
“你知道我那时候看到你站在满地尸体的祠堂门口的时候又是多么的崩溃吗?”
“后来我也曾经想要拜入仙门,但是资质所限,总也不能筑基成功,到了知天命之年才得师父怜悯帮助筑基成功,但是却再也无法寸进了,而你……”
老人的目光之中满是仇恨和痛苦,他看着舒菡年轻的面庞,语气幽幽:“你却成了天星门乃至整个修真界炙手可热的天才,天灵根,呵呵,天灵根啊……”
老人说话开始有些颠三倒四起来,他迈步向前,抬手指着舒菡斥骂道:“你有这样的资质又何必要和何夫人计较?只要你亮出你的天灵根,不说何夫人,就连族长都要跪在你的面前听你差遣。”
“整个皇甫家都会成为你的后盾,你居然为了一时的不忿和怨怪就要屠灭整个皇甫一族,你简直就是丧心病狂。”
“你……”老人指着舒菡的手指开始剧烈的颤抖了起来。
舒菡原本以为这老人会为了给族人报仇而攻击自己,但是显然是自己想多了。
不说他已经是回光返照,根本没有这个能力,而且他似乎还有所顾忌。
舒菡想到了刚才离去的三个年轻人,叹了口气,知道老人是担心凶残的“皇甫苓”会迁怒他人,因此也只敢在临死之前趁逞口舌之快而已。
舒菡看着老人剧烈颤抖的身子,和已经开始溃散的灵气,知道他的大限将至,走上前去,轻轻的握住了对方枯瘦的手掌,将其按了下来。
对上老人不解的目光,舒菡说道:“我这次来不是想要斩草除根的,只不过想要看看故人而已。”
“你也不用担心我会再对那几个小辈做些什么,过去的已经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