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俯下腰,在景妍耳边轻声细语,极是温柔,就像是情人间亲呢时诉说的喃喃情话。
用着这般柔和的语气说着,可掐景妍脖子的手却越发用力。
眼前的女人似乎将生死置之度外,没有任何的挣扎,原本就苍白的脸开始变得青紫,灰白,她的眼睛逐渐合上,原先挺直的背脊也似乎软了下来。
谢重看着面前这张早已失去原本颜色的脸,就是这个女人让他生平第一次尝尽相思的滋味,让他朝思暮想,寝食难安。
为了她,他多次破例,哪怕她早已失身于旁人,不再是完璧之身,他也从未怪罪于她,他甚至愿意给她世间最尊贵的身份。
可这个女人,屡次口出狂悖之言,将他的心意弃若敝里。
这要他如何能够容忍!
如今,这个女人就在他的指间,再等片刻,便会命丧黄泉。
看着意识已然渐渐模糊的女人,她脸上再也看不出任何血色,似乎下一刻便要随风散去了。
在这以后,再也不会有女人像她一样敢如此胆大妄为,敢如此肆意践踏他的尊严和底线。
这个想法一出,谢重的心里竟生出有了害怕,他竟然不敢想象这个女人死了以后的场景。
心一旦开始软了下来,便再无硬下来的可能。
谢重的手一松,景妍瞬间瘫软在了床上。
谢重眸色沉沉地看着景妍许久。
“妍儿,你赢了。”
丢下这一句,便再也不看景妍一眼,转身离去。
男人最后的话,景妍并没有听清,她的意识早已模糊,睁不开眼睛,出于求生的本能让她不自觉地大口大口地呼吸。
直到察觉有人过来,喂她喝了几口热水,她才渐渐清醒。
彻底睁开眼睛时,她是在一个侍女的怀里,而另一个侍女正跪在地上给她一口一口喂着热水。
看见景妍真的清醒过来了,两人面上一喜:“女郎,您醒了。”
说着,便站起身,将茶碗放回桌上,侍候景妍靠着床头坐下。
没等景妍主动问,两人就如实告诉了景妍她俩的身份和目的。
“婢子侍书(侍棋),奉王爷的命令特来伺候女郎。”
眼前的两位姑娘,仪态端庄,长相出众,若不是口呼婢子,谁人看了不觉得是哪家的闺秀千金。
真不愧是定宸王府,就连侍女都比别处出众许多。
“我知道你们,你们不是伺候侧妃么。怎么,你们王爷移情别恋后,就连侍女都不愿意给侧妃了?”
“还是说堂堂一个定宸王府,连侍女都不够用了?”
虽然刚才被喂了不少温水,但基本没什么太大的作用,景妍一说话,喉咙就疼得厉害,声音也沙哑的厉害。
虽然不了解王爷为何厌弃了侧妃,但作为婢女,最重要的便是不该有的好奇绝不能有,不该回答的问题绝不能回答。
所以,侍书恭敬道:“王爷的吩咐自有王爷的道理。”
景妍扯了扯嘴角,有些想笑,她自是听出了侍书的敷衍,但她也没什么立场去怪她。
“你们先出去吧,我想睡一会。”
侍书和侍棋皆是一愣,她们还以为女郎会再向她们问些旁的什么,没想到直接就让她们出去了。
“怎么了?还有什么事吗?”景妍看着愣在原地的侍棋侍书,淡声问道。
“是婢子一时失神了,请女郎恕罪。”侍棋回过神来,当即欠身行礼道。
“无妨。你们先出去吧。”景妍态度温和。
“那婢子先行告退,女郎好好休息。若女郎有事,可直接喊婢子和侍书,婢子和侍书就在外间侍候。”
景妍轻轻“嗯”了一声:“有劳姑娘费心了。”
这话一出,侍棋有些诧异地抬头看了一眼景妍,可一下子就看见景妍脖颈上那道青紫的手印,在雪白的肌肤上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她当即低下头,恭敬道:“女郎客气了,这是婢子应该做的。”
说着,和侍书一起离开了内室。
景妍整个人靠在了床头,她伸手摸向自己的脖颈,生疼,轻轻咳嗽了几声,刺痛的厉害。
那男人对她,确实是存了杀心,可她却不能不承认,他也确实手下留情了。
不然,以男人的力气,她哪怕不死,这喉咙八成也就废了。
她勾唇,无声地笑了,满脸的讽刺。
这次确实是她冲动了。
她原可以不必用如此激烈的话去刺激男人,可心中的愤怒和委屈实在让她无处发泄。
她无法对无辜的人发泄怒火,而罪魁祸首却理所应当地将自己一个活生生的人视为他自己的所有物。
景妍再如何冷静,理智,也终究是个凡人,也有控制不了自己脾气的时候。
不过,经过了这次,景妍也确定了谢重对待自己的真实态度。
封建统治者自然不会有什么相互尊重,彼此信任的爱情观。
景妍也并不觉得谢重这次没杀她是对她有了什么爱情,但确实是有几分不同。
不过,这几分不同也不知会持续多久。
在谢重对她尚有几分兴趣时,她必须想办法全身而退,彻底消失。
……
“王爷,女郎如今已经安歇。并未问婢子其他的话。”
侍棋和侍书一出门,就看见站在负手站在门前的谢重,当即行礼,然后将方才在内室的情况事无巨细地都告诉了谢重。
谢重静默,看着天上的圆月,久久未言。
夜空无云,月明星稀,如霜的月光洋洋洒洒地撒下来。
谢重不由得想起了他在小阳山遭遇刺杀的那一晚,当时,他未能看见妍儿口中的月色是何模样。
不知是否和眼前的夜景相似。
大概是不一样的。
当时身处山中,随时能听见清脆悦耳的蝉鸣声,可如今在这府中,却鲜有蝉鸣声。
谢重久久没有回应,侍棋和侍书却不敢放松警惕,绷着心弦,等待着他的吩咐。
“好好照顾她,她若有任何不满亦或者不顺心之处,本王拿你们是问。”谢重冷声吩咐。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