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兰摇了摇头,认真道:“婢子知道,就算婢子不想让您再过多操心您娘家的事,您也不会听婢子的。”
“婢子只是心疼您。”
梁芳菲表情微顿,似被梅兰的话感触到了,半晌,轻叹了一口气,拉住梅兰的手:“梅兰,你就比阿月大两岁吧,若是阿月能有你一半明理懂事,我哪里会如此操心。”
梅兰低着头,轻声道:“夫人折煞婢子了,婢子只是一个婢女,怎能和女郎相比。”
梁芳菲听到这话,当即就不悦地蹙起了眉头:“梅兰,我不是跟你说过么,一个人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妄自菲薄。”
“你是我请大夫回来救下的,我也一直把你当亲妹妹看待。阿月虽与我是一母同胞,可她那个性子你也看到了,况且以后她也要嫁人,只有梅兰你,你才是能一直陪在我身边,照顾我,伺候我。除了侯爷,我最信任的人就是你了。”
这一番话的情真意切,梅兰不由得地,就落下了眼泪。
她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得于遇见这么好的夫人,她就是死,也回报不了夫人半分恩情。
就在这一刻,梅兰终于是下定了决心。
她跪了下来:“夫人,您放心,婢子一定不辜负您的期望,婢子今后一定更尽心尽力伺候您和以后的小主子。”
就在梁芳菲准备开口说话时,梅兰对着她重重叩了一首,然后抬头看着梁芳菲,道:“夫人,婢子知道,您如今正为银楼的金银首饰打造时的花丝镶嵌不够繁复精致且浪费过多而费心。”
“您也知道,婢子家在尚未经历大火之前是做金银首饰的花丝镶嵌手艺为生,虽然婢子的爹娘因着那场大火不幸离世,但其中的手艺婢子也早已学会。”
虽然爹娘在教她手艺时,曾叫她对着先祖的牌位立下誓言,无论何时何事,绝不能将手艺外传。
可夫人对她而言并不是一般人。
她虽然如今是永平侯府的婢女,但夫人待她如亲妹妹一样,现在夫人遇到了难题,她又怎能无动于衷?
况且,如今她家就只有她一人了,她是打算伺候夫人一辈子的,花丝镶嵌的手艺在她手上是荒废了,还不如将这些告知夫人,或许经由夫人的运作,他们孙家世世代代相传的手艺能名留千古呢。
那样的话,爹娘在九泉之下都能安息了。
“梅兰,你的意思是……”梁芳菲表情略带惊讶,难以置信地问出了声,语气有些激动。
梅兰郑重承诺道:“婢子愿将花丝镶嵌的手艺尽数告知夫人您。”
梁芳菲大概是太震惊梅兰这突如其来的承诺,半晌才回过神,她从石凳上起身,就要拉起梅兰:“别总是跪了,快起来。”
“虽然那银楼确实是有些着急,但我也知道,你们家花丝镶嵌的手艺是不外传的。梅兰,我不想你为难。”梁芳菲语重心长,是在劝慰梅兰:“梅兰,我给你放几天假,你再好好想一想。”
梅兰当即就又要再说,就被梁芳菲抬手给打断了:“梅兰,你再想几日然后给我答复。”
梁芳菲笑得温和,给人以如沐春风之感,梅兰心里似有暖流缓缓流过,对自己做的这个决定更加坚定了。
“你们主仆俩说悄悄话还要说到什么时候?”
一道醇厚的男声响起,是赵庭,正站在门口,看着院中的两人。
梁芳菲没回应赵庭,只是和梅兰最后交代了一句:“梅兰,你先回去再想想,相比较银楼的当务之急,我更希望梅兰你以后不会后悔。”
“两日后给我答复。”
说着,便转身走向赵庭。
梁芳菲问道:“侯爷,您怎么醒来了?”
“芳菲你一直在外面未回来就寝,我如何能安稳睡着?”
“芳菲,我可看你和梅兰好一会了?到底是在说些什么?”赵庭很自然地替梁芳菲拢了拢薄衾,然后拉起她的手,往内室走去。
梁芳菲歪着头看赵庭,笑容中多了些许俏皮:“侯爷不妨猜猜?”
赵庭拉着梁芳菲坐下,看着她,说道:“梅兰是替你去了梁府一趟,我想,你们是在说你那妹妹的事吧?”
“哎,还是什么都瞒不了侯爷。”梁芳菲叹了一口气,颇有些无奈:“阿父阿母压根管不了阿月,唯有我这个阿姐,借着侯爷您的势,可能还能镇住阿月那混世魔王。”
“在这宴会之前,我是真不想看阿月再出现什么差错了。”
“夫人还知道你那妹妹是因你借着我的势才惧你几分。那夫人知不知道梁芳月借着永平侯府的势,又做了多少横行霸道的事?”赵庭板起一张脸,似乎是生气了。
可梁芳菲没有丝毫的害怕,她哼了哼:“什么横行霸道?都是女孩子之间的打闹,哪里侯爷说的那么严重。”
“我有幸嫁于侯爷为妻,而阿月是我唯一的妹妹,她因我之故受到些优待不是很正常么?难道就因为阿月的性情不好可能会给我带来祸端,亦或者可能让侯爷您厌弃我,就疏远阿月?”
“阿月是我亲妹妹,她有做的不好的地方,也是我这个阿姐没管教好,侯爷若是对阿月不满,就来责罚我吧。”
这一大段话下来,假装生气的赵庭瞬间维持不住脸上严肃的表情,他当即将梁芳菲揽进怀里,声音轻而缓。
“芳菲,你知道么,你最让我放不下的,就是永远将自己的亲人放在第一位,任何荣华富贵,在亲情面前,都是不值一提。”
“芳菲,你如此重情重义,我怎会舍得让你受到责罚。方才是我说错话了,你不要放在心上。”
“没有,我没有放在心上。”梁芳菲靠在赵庭的胸膛,能清楚地听到他的心跳声。
她的声音是温柔的,可脸上却是毫无波澜的。
“阿爹阿娘已不需要我再做些什么,阿月以后也会有自己的人生。而侯爷,你是我的丈夫,是我此生的依靠,在我心里,侯爷你是我最重要的人了。”
“等我肚子里的孩子出生了,我就希望我们一家三口都能好好的,平平安安。”
赵庭拥紧了梁芳菲,像是在给她做承诺,也是给自己做承诺:“会的。我们一定都会好好的,平平安安的。”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就到了去永平侯府赴宴的时候了。
不出景妍所料,谢重确实带上了她去赴宴。
至于给她安排身份待在谢重身旁,谢重没说,景妍也没问。
无论是什么身份,对于景妍而言,都是不重要的。
谢重骑着马走在前面,景妍坐在马车里,至于侍书和侍棋正一左一右地坐在旁边。
到了这种时候了,景妍也不想和这两姑娘发展感情了,只是闭着眼假寐。
她知道,这次宴会过后,谢重便会回京州了。
幽州将会被彻底翻篇。
要是回了京州,等谢重登基,她便再没了逃跑的机会。
所以,她的机会是在回京州的路途中。
她必须找机会在路途中停下来,最好停个五六日,而停下来的地点是她相对比较熟悉的,这样才能方便跑。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永平侯府到了,马车停了下来。
侍书和侍棋先跳下马车,然后掀起马车的帘子,对着里面说道:“女郎,永平侯府到了。”
景妍刚将身子探出马车外,一只手伸了出来,她抬头一看,正是谢重。
景妍本想无视谢重,直接从另一边下去,只是她一时忘了,谢重从来都是随心所欲惯了的,从不考虑他人的想法。
谢重直接将景妍往自己这边一拉,景妍一个重心不稳,往他这边一倒,直接就跌在了谢重的怀里。
早在谢重出现在永平侯府的门前时,就有不少人的目光明里暗里地投向了这边。
自然,也将方才的事尽收眼底,不由得,对于景妍的身份有了诸多的猜测。
“妍儿,小心点,今日若不是本王,你怕是真的要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