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若浅漪的账营,结果什么都没找到,我出了账营,往正好经过的人询问,还好这里的人都知道我和夫君,也就并没有多少纠缠就问到浅浅的去处,离镜派战乱已平,浅浅早已回了逍遥观。
见那人走远,我把还在天上晃悠的洛忧唤下来,跃了上去,“洛忧,去逍遥观!”
“好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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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山之巅上,枝繁叶茂,高耸入云。
“主人,你确定逍遥观是在这里吗?”洛忧软濡的声音响起。
看着一山环着一山,虽犹如仙境,却怎么也找不到逍遥观落地处,我一时有些迷茫。
莫非是使了什么障眼法?
就是能够让外表看起来跟周围的景色没什么两样,实则是别有洞天?
思及此,我席地打坐,闭上眼,仔细聆听四周的声音,搜寻着逍遥观。
据相传,逍遥观是灵气最甚的地方,只要找到灵气的根源地,相信就能很快找到进入逍遥观的方法!万物都有生息变化,想要探测并不难。
我听着风声、鸟声、树木摇摆的声音,不多时,便探测到那些声音都往一个方向流转,如今是夏季,鸟儿们不可能赶去过冬。
唯有.....
陡地睁开眼,在洛忧不明所以的时候,手上聚集内力,往西北方向轻轻一推,原本鸟语芳香的森林逐渐显现出高大的仙山。
虽曾来过一次,但也都是来也匆匆,走也匆匆,并没有留下什么好的记忆。
如今第一次遇到如此巧妙的能瞬间让整个逍遥观消失于世的障眼法,不免把我惊呆住了。
如果广寒宫的夜,美轮美奂,那么逍遥观便是仙山圣地,亦是成仙得道之地。
上逍遥观,必须要走过长长的阶梯才能到达观门。
轻轻跃到洛忧的身上,洛忧得到命令进了逍遥观的结界,一溜烟来到了观门。
门口的人似乎对我有些印象,不等我报上名讳,就喊来一个人进去通报。
出来的是浅浅的大师兄,墨染帛!他是逍遥观的大弟子,身着蓝白色的道袍,墨发竖着白玉冠,只留下几缕青丝。
立体的五官上,一双眼光射寒星,两弯眉浑如刷漆,,身姿英姿飒爽,玉树临风。
“浅漪师妹的朋友?”墨染帛的第一句话,没有问我是谁,而是问师妹的朋友,很显然是浅浅似乎知道了我会来,才会跟她师兄交代了什么。
“是的。”
“师妹下山去了,请回吧。”冷不丁的被墨染帛下了逐客令。
还以为会有什么讯息代她师兄传话给我,我有些失落,既然浅浅不在,也没了逗留的雅兴,“那大师兄可知道浅浅去了何处?”
“不知,但她下山是从正南方向去的。”
“多谢!”正南方,不是金陵城吗?她去金陵城做什么?
告别了墨染帛,一路上,都在寻思着浅浅为何会去金陵城,罢了,还是先回万妖宫一趟吧!
“洛忧,回万妖宫!”
希望夫君不要有事.....
-万妖宫
幽潭浅溪,春风下万妖宫寂静如斯,
-通幽阁
胡四相公,门中的仅有的二位训练师之一,亦是长老之一。
真身是一只六尾红狐,法力高强,仅次于宫主。
此时的胡四相公正与他新招的弟子蔺玄觞对弈,正一筹莫展。
“将!师傅,你输了!”
嘭!我心急如焚的踹开大门,不管不顾的叫唤着胡四相公,“胡四师叔,我夫君怎么样了?”
胡四相公不恼不怒的说,“丫头,没规没矩的,你师傅没教你如何礼貌待人吗?”
“失礼了,”我对着胡四相公施礼,心乱如焚道:“胡四师叔,弟子真的很急,可否告知弟子,我夫君怎么样了?”
“师姐,说的可是墨痕师兄呀?师兄并无大碍,只是中毒很深,师傅只是给师兄压制了毒发,已昏迷了数日了,”蔺玄觞突然出声,又重置了一遍棋子。
“中毒?”痕怎么会中毒?为什么我拔不出来?不是修为丧失了一半吗?
“多谢!”感激的看着小师弟蔺玄觞,匆匆的走了出去。
循着记忆中,墨痕住的寝殿走去,推开了红木门,踏了进去。
他静静的躺在床榻上,如丝的白发衬托着面色煞白,没有一丝血色的面容上,已没有了那般的冷厉,宛如活死人一般。
看着看着,心口没由来的一阵刺痛,就连呼吸都那般困难。
手轻轻抚着他的脸,那张让我又爱又恨的脸。
低下头,在他精雕细刻的薄唇上蜻蜓点水般的一吻,捋了捋他散落的白发,用意念唤出木梳,一下一下的梳着他的白发。
他的白发也是因为我吗?
泪水瞬间蓄集了眼眶,“痕,对不起,都是我不好,如果不是我,你就不必遭受如此折磨。你可以不救我的,你一个人堂堂的大人物为何要来救我.....我怨你也好,恨你也罢,可不可以爱惜一下自己......”说完已然泣不成声。
“傻丫头,为夫还没死呢,”墨痕忽然缓缓的睁开眼睛,他的手指在我的侧脸划过。
怔怔的看着墨痕,泪水依旧滚滚而落,滴落在他的脖子上渲染开来,“痕......”扑倒在他身上,随即抡起拳头一阵乱捶,“为什么!你吓到我了,你知道吗,我还以为......”
感觉到有什么湿漉漉的东西堵住了我的唇,硬生生把将要说的话憋进了心里,泪眼模糊中看到似墨痕的轮廓,距离自己很近很近,近到只听到彼此的呼吸声、喘息声。
他离开了我的唇,嘴角浮起一丝轻佻,虚弱的笑着,“为夫这不是好好的吗。”
哼,我才不管!
我看着他好看的唇形,覆了过去。
这一刻,我们为彼此沉沦。
只愿在剩余的日子里都有彼此,不离,亦不弃。
.......
万妖宫—通幽阁,胡四相公的寝殿。
“师叔!我夫君他怎么样了,”我心急如焚,焦虑不安的看着师叔胡四相公,总觉得夫君和胡四师叔在隐瞒我什么。
那小师弟说夫君中毒极深,只压制了毒发,没有说已解,会不会.......
胡四相公望着窗外好一会,才缓缓叹息,朝着我望去。
那一声叹息,把我仅剩的希望荡然无存,如果我面前有一镜子,一定能看出我那红着的眼眶,眼泪好似下一秒就会掉下来。
为什么,为什么,哪怕一点点,一点点的希望也好.....呀
胡四相公可能察觉到我那渴求的眼神,摇了摇头,一脸的悲态着实与他身份不符,奈何对方是他养大的徒儿啊,怎能不伤。
感觉腿的力气瞬间被抽离,若不是旁有桌子可扶,怕是站不稳直接倒地,嘴巴张了老半天,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还能活多久。”
“我拼尽全力,最多也只能让他活七日。”
胡四相公的声音如同死神在恶狠狠的掐着我的脖子,令我一时无法接受。
最多能活七,七,七日!我瞬间瘫软在地,抚着胸膛,好像有什东西在铿锵有力的跳着,泪水滚滚而落,喉头却好像堵着一块又湿又冷的海绵,让我一时间说不出一个字来。
大概哭的次数太多,眼睛又疼又涩。
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不....不可能,他不是很厉害吗,不是大人物吗?为什么!”声音里的悲戚与绝望,让四周的生灵也跟着悲凉起来。
多希望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为什么这一件件一桩桩都要用痕的命来承担!为什么不是我!这对他不公平!
不公平!
“徒儿的脉象,很乱,他不仅丢失了大半的修为,还中了魔界最忌讳的弑魔草,再加上强行运功让毒侵入了五脏六腑,怕是神仙和魔尊来了,也救不活了,如若是寻常一般的毒,自然是不会奈他何。”胡四相公如实说道,字字清晰得令我心中绞痛不已。
丢了大半的修为....
“胡四师叔说的没错!”若浅漪突然走了进来,一脸忧伤的看着我,“汐汐,还记得那次你擅闯白雾阵吗?”
白雾阵....记得,怎能不记得,自己还差点死在那,若不是夫君,自己差点死掉了。
“若不是墨痕不惜耗费一大半的修为救你,你怕是要魂飞魄散了,他也不会毫无察觉,如此轻易的被人下了弑魔草。”若浅漪说道。
听了若浅漪的话,犹如惊闻噩耗,天塌地陷。
“唉,这是他的劫数啊,从救他的那刻起,就知他身世不凡,躲过了便平安无事,躲不过,那就是他命如此,”胡四相公哀叹了好几声,为自己无法救火徒弟而自责,那无能为力的自责不比我少,也不多做停留,留下我与若浅漪,
他的使命,完成了。
泪水滚滚,脑子里嗡嗡作响。
早该知道的,一开始就察觉到他丢了大半修为,一开始我以为是掉下悬崖...
原来我错了,都是因为我....
不管是杨家镇、还是悬崖,都是因为我,让他一步一步走入尽头,而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
“我虽不知道你们之后经历了什么,但我知道他是爱你的,他希望你好好的活下去。”若浅漪蹲下身抱了抱我,也走了,她知道,我需要一个独处的空间。
我再也顾不得其他了,出了胡四相公的寝殿,发了疯似的,向着不远处的山顶跑去....
“啊!!!”
委屈,不甘,痛苦,自责,就像一把刀子,狠狠的捅在心里,再狠狠的绞碎着。
“弑魔草......一定是孟婆!冥王断恨池!!!”
不知为何,此时此刻很想呆在痕的身边,恨不得拴在身上,所有苦,所有痛,自己来扛就好。
回到阁楼,并未找到痕,即使所有的房间都找遍了也并无他的身影,一时慌了神,焦急的跑到了后院,看见墨痕在院落里的石凳上晒着月光,那光照得原本苍白的脸更加苍白,不远处的枫树不知何时已成了快要凋零的金黄色,正如它的主子一样,在一点一点的流逝.....
“怎么了?”
我回过神,发现墨痕在看着我,我摇头,哽咽着,天知道她要承受多大的悲伤才能如此淡然。
“我的汐儿哭了吗?眼睛都肿了。”墨痕笑了笑,抬手想让我过去,那苍白的手,不复往日的光泽,但依旧很好看。
我走了过去,握着他的手,很冰凉。
在他身旁蹲下,不敢看着他,“夫君,我都知道了。”
“都知道了啊.....”墨痕明明很邪气,却笑得沐如春风,宠溺的摸着我的发丝。
“夫君,能不能不要强颜欢笑,痛,就说出来,累也要说出来,不要什么事都憋在心里,我会担心,你知道吗?”把他那不安分的手从我头上扯了下来,我很不喜欢他这个样子。
“傻瓜,”墨痕像往日一样,刮了下我的鼻子,”我既然娶了你为妻,就一定要护周全了.....”
我霸道用自己的唇强行堵住了他的,可能哭得太多了,明明很想哭很想哭,却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
墨痕怔住了。
离开他的唇,心也跟他那冰凉的唇变得拔凉拔凉的,“不,我不要,我不要你护我周全,我只要你在我身边好好的,我命令你,我....”我命令你好好活着,剩余的话,被墨痕的唇强行堵住。只能呜呜咽咽任由他夺取。
就快被吻得喘不过气时,他松开了我,“抱歉....”
食指放在他唇边,摇了摇头,“我们是夫妻啊,哪有夫妻说抱歉的?”
墨痕抬手在我脸上摩擦,心疼的说,\"到最后,还是让我的汐儿哭了,如果可以,我想一生一世,生生世世都在你身边。今生我为魔,你为人,如有下一世,我希望陪你为人,一起……咳咳……到白首。”
墨痕低头咳了几声,脸色突变,努力克制着什么。
“好,”我甜甜一笑,这笑,连我都觉得很傻,夫君,汐儿也希望你好好活着啊,哪怕魂飞魄散,也要你好好活着,带着记忆寻我,因为这是你欠我的。
“汐儿,还记得我们是怎么遇见的吗?这一世在媚香楼遇见是不错,但我早就在很久很久以前就遇见了我的汐儿了,”墨痕的心神,恍如回到了他为魔,她为神的时候,“汐儿,你的前世的确是叫凤翎筝,而我依旧是魔界的墨痕,如若不是我,你也不会被剥夺了仙籍,沦为生生世世都为人,都是我负了你,如今,我算是偿还了。”
“夫君,我需要你用生生世世来还!”
这一天,我们聊了很多很多,有过去的,现在的,以后的。
在墨痕剩余的日子里,我们做着很多很多的事,带着小宸宸小寒翊,寻觅一处极静的地方,搭建着属于我们的小屋子,不过问外面的世界如何,过着隐士的生活。
只不过,我耕田,他采集;我打猎,他游玩,每一天过得艰难却快乐着。
在墨痕剩余的最后一天,我让君弦带着小宸宸和小寒翊回了君府。
“汐儿.....”他躺在我怀里,很安静的闭着眼睛,蠕动的唇在告诉我,他还活着。
我抚摸他的眉毛,紧闭的双眼,高挺的鼻梁,那细如雕刻的五官,幻想他睁开眼睛的样子,那么妖孽不可一世的一个人啊....
直到他的手仿若无骨似的垂下,在我怀里如同一盘沙消散于空中,连同我的心一起。
怀中的他,说没就没了。
“不要.....”泪再一次崩溃,除了这两字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我用力的抱住他逐渐僵冷的身体,好像要将他揉进自己的躯体里一样。
即使早已预料了结局,也会为自己的无能顷刻间山崩地裂。
脑子里全都是他对我无限宽容,和无限宠溺的记忆。
我恨这样的自己,不断的拖累他,却没有能力救他。
一股浊气涌上心口,喉咙一阵腥甜,我哇的吐出一口黑血,头昏沉沉的倒在地上,眼前一片漆黑,看不见任何的光亮,只有零零散散的碎片,一闪一闪的,接着重组在一起,眼睁睁的看着一段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在脑海里接憧而至,前世的,今生的。
心,痛到窒息。
那种侵入骨髓里的痛,那样撕心裂肺的扯着……
“不!!!!”
……
倏地,一阵风轻轻袭来。
我睁开眼,看着枯黄的落叶,一片、两片,轻悠悠地飘落在地上,覆盖在我身上,久久无法回神。
突地,感觉到被沙子抚摸脸颊,然后被继续吹向了更远的远方,
“夫君....是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