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声音这人最起码五十多岁,可能是一路奔跑而来的,气喘吁吁。
不一会儿一个人匆匆忙忙的跑了进来,这人跟我推算的差不多,年纪应该更大一些。
他身着一身类似保安服的衣服,脚上踏着一双帆布鞋,怎么看也不像是做我们这一行的。
不是我们这行特殊,是我们穿着没他那么随意,我师父如今也年纪不小了,而头上的发簪从未取下,也就是说师父至今都未曾理发。
说来惭愧,我跟师父不同我就从来不留发。
道家留发是有典故的,中国人讲究孝道,在儒家学说中还有《孝经》一书,并且在古代社会,如果父母去世,还要为之守孝三年,谓之丁忧,就连当官的也不例外。
而在儒家经典《孝经·开宗明义》中,则说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所以在古代社会中,剃发易服是对父母的极大不孝。
除了这些还有其他讲究,比如:父在不留须,母在不庆生。
又说多了,言归正传。
那人三步并作两步就跑到师父跟前,此时师父才睁开双眼,一脸尴尬的望着那人。
“崔师兄别来无恙啊,恕我甲胄在身,不能施礼。”
原来这人就是师父说的崔师兄,我这师伯跟长治的那位师叔简直就不是一个层次了。
先不说衣着装扮,单说他在局子里的力度都不如师叔。
那警察见师伯闯了进来,从腰间掏出警棍指着师伯吼道:“你是什么人?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你要劫狱不成?”
崔师伯转回身望着那警察道:“同志,我不是要劫狱,只是来看看我师弟,别误会,别误会啊。”
噗!
我又差点喷出一口老血。
这又跟我想象的剧情不一样,我想象的是跟师叔一般,打个电话便有人就放我们出去了,结果……
结果这师伯有点怂啊。
当然我也只是在心里琢磨一下,可不敢说出来,我可没那么傻缺,这些人都不是我能得罪的,他们虽然惧官面上的人,可不惧我,想收拾我,那就在弹指之间。
我连忙凑上前跟警察说道:“警察叔叔,别动武,这位也是道士,我的师伯,没恶意,就是来看看我们。”
我又转回身给师伯行礼,师伯托了我的手道:“不可。”
我说为何。
师父晃了晃手上的手铐道:“因为这个。”
我看了看手上的银手镯,无奈的摊了摊手,那就没办法了。
我说:“师伯,赶紧联系人放我们出去啊,我们还有正事儿要办呢。”
师伯道:“我正在想办法呢。”
那警察凑到我们跟前收了警棍道:“不用想办法了,我们也查清楚了,知道你们是无辜的,所以我来就是放你们出去的,对于昨天的事,是我们做的不对,我向你们道歉。”
说完他一一打开了我们手上的手铐。
而直到这会儿,张东这小子还在打鼾。
我一脚踢在他的屁股上,他疼的从地上蹦了起来,嘴里“哎哟!哎哟”的叫个不停。
“哎哟!卧槽你大爷的黄昊,你为啥踢我?”
“走了,出去了,你他妈的就是把你活埋了你都不知道,你的心怎么这么大?这都能睡的跟死猪一样。”
他俩眼一瞪吼道:“你他妈疯了吧?咱们现在在局子里……”
后面他的话没说完又噎了回去,因为他发现手铐被摘了,而且屋里还多了两个人。
直到这会儿这小子才反应过来。
出了派出所,师伯拦了一辆出租车,本要带我们去吃点东西,然后洗个澡,可我担心那小姑娘,根本就没心思,所以就打车去了那个胡同。
结果那出租车司机拐了两个弯,穿过一条马路就到了地方。
司机停下车说了一句:到了,五块钱。
我整个人都不好了,卧槽,竟然这么近,我说那警察出警怎么这么快。
顾不得其他,张东给了钱,我便带着他一路小跑朝那胡同奔去。
刚到胡同口,只见一帮人在小姑娘家收拾东西,准备搭灵柩,忙忙碌碌的好些人。
我不由的说了句:“卧槽,怎么这么快就要办丧事,不是刚死吗?”
我拦住一个人问道:“师傅,这家人怎么了?为什么这么快就要办丧事?”
那人道:“你们是外地来的吧?”
我跟张东同时点了点头。
他又道:“我们这边就这习俗,死了年轻人要尽快安葬,你们要是没事就赶紧离开吧,这又不是什么好事。”
说着这人转身忙活去了。
不一会儿师父跟崔师伯也到了跟前。
崔师伯道:“怎么会有这种事?”
我问师伯:“师伯,您什么意思?”
师伯道:“这么多年我都在山上,很少下来,想不到在我的地盘竟有索命的小鬼,是我失职啊。”
师父给师伯行礼道:“师兄,每个地方都有咱们管不到的事,管不到的地方,邯郸这么大,不是每个角落你都能顾及的,所以不要自责啊。”
师伯摆了摆手不再言语,只是默默的看着那些人在忙碌。
过了许久,师伯又开口道:“咱们也帮不上忙,那帮索命的小鬼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出现,咱们在这里干啥?还是先找个地方喝点小酒算了吧。”
我心说:你这装扮怎么看都不像有钱人,你请客也带我们吃不到什么好东西。
师伯好似看出了我的想法,他转向我道:“师伯确实没钱,但师伯每个月也能拿三百多块钱的工资,我平时也没什么开销,请你们吃饭还是没问题的。”
听师伯说完臊的我满脸火辣辣的。
他又接着小声说道:“前几日有一男一女,硬要在赵王陵埋具尸体,我不让他们埋,他们还塞给我不少钱,我也就当睁只眼闭只眼,让他们埋了进去。”
我说:“师伯果然老江湖啊,看个陵墓都能赚到外快,厉害厉害。”
他道:“你懂什么?我看那小子也不简单,应该是个土夫子,挖坟掘墓肯定是个高手,他埋人的那个地方算的上是块好地,被埋的那个,下辈子不是做官的也得是个学子,只是……”
“只是什么?”我问。
师伯道:“没什么,没什么,走吧,先去吃饭。”
他越不说,我就越是好奇,我追着他问了半天他才跟我讲了一下。
他说:“只是那个地方压根就没考虑被埋这人的后代子孙,那个地方断子绝孙啊。”
我心说:没准埋的是仇人呢,这谁能说的好。
毕竟人死不能复生,我们现在赶来根本就无济于事。
转身准备离开,突然一只小手抓住了我的手。
我忙转回身望去,结果就看到那个小姑娘。
她泪眼朦胧的抬头望着我。
我转过身一把把她抱在了怀里。
“哇!呜呜……”
一阵凄惨的哭声直接传进我的耳膜,我差点被震聋了。
我赶紧安慰她道:“别哭了,有哥哥在不怕,哥哥陪着你好不好?”
我把她的头缓缓的从我肩膀上移开,她已经哭的梨花带雨。
她抽泣着从口袋里掏出几块钱递给我道:“哥哥,妈妈……妈妈死了,这钱……呜呜呜……这钱还给你。”
我抓着她的手,心如刀绞一般,又让她塞进了口袋。
“别哭了,妈妈不在了你应该坚强,你要好好生活知道吗?这钱你拿着吧,以后读书用,咱们以后把小鸡仔养好,再好好读书……”
最后我语无伦次,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因为看到她的样子,我也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张东也蹲坐下来,揉着她的肩膀道:“别哭了,哥哥们有钱,你要需要钱尽管跟哥哥说,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小姑娘又抽泣了两声道:“妈妈死了,我要钱也没用了,不能给妈妈看病了,哥哥我不要钱,我想要妈妈。”
要妈妈?这会儿哪给她找妈妈去,都怪那帮邻居,不然没准我们还能救她一命。
小姑娘看了看张东又道:“哥哥,我叫囡囡。”
“囡囡,别哭了,我问问师父有没有什么办法。”
起身我走到师父跟前问道:“师父,咱们还有没有办法……”
其实我明知道没有办法,毕竟人死不能复生,所以我问到一半又噎了回去。
师伯摆了摆手道:“哎!我跟你师父商量过了,想要救活那人,肯定是行不通了,不过……”
“不过什么?”
师父说:“不过,我们可以试试让她还阳。”
我道:“还阳?还阳不就是能救活吗?”
师父道:“此还阳而非彼还阳啊,她是自杀,要先去城隍庙报道,等城隍爷查明原因才能过奈何桥喝孟婆汤,所以在这个时间,咱们可以找城隍爷商量一下,让她借别人的身体还阳,也就是鬼上身。”
嗡……
我听到这个词我的脑袋就嗡的一下疼的不行,这个词太吓人了,对于经历过这种事的我来说,这辈子挥之不去的噩梦也不过就是这件事罢了。
师伯听师父说完也是点了点头。
师伯道:“做怎么这行的,避免不了跟城隍爷打交道,邯郸的城隍爷跟我还算熟络,我们可以姑且一试。”
我说:“哎!就算借别人的身体还阳,那也不能真的活过来不是?有什么意义呢?”
师父道:“最起码可以帮她完成一下她没完成的心愿。”
我突然觉得豁然开朗,师父说的对,虽然不能救活,但也可以听听她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帮她完成。
我道:“那事不宜迟,抓紧时间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