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镇边,海风轻拂,杨靖华站在码头,将项云及一众随行人员送上了即将启航的船只。
临别之际,他悄然靠近项云,压低声音,在项云耳边沉声道:
“此番我从安康皇宫归来,心中沉重。浩养帝的身体已是大不如前,几乎瘫痪在床,恐怕难以熬过今年冬天了。
你此行前往灵洲,务必速去速回,一定要在冬季之前返回,确保孙宁的登基之路万无一失。”
项云闻言,眉宇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但很快恢复平静。
曾在前世受过多年的现代教育,对于这旧时代的帝王制度很是厌恶。
他轻轻拍了拍杨靖华的肩膀,语气中带着几分淡然:
“靖华兄,权利更替,优胜劣汰,万物皆有其时,我们或许该学会放手,让一切顺其自然。”
杨靖华闻言,眼神中闪过一丝诧异与不解,他语重心长地说:
“项兄,你此言差矣。忠君爱国,乃我辈本分。你我既食君之禄,便当忠君之事。孙宁已拜你为师,你便有责任护他周全。
更何况,你琼武峰因大吴而声名远扬,大吴与滴星宗之间的交好,亦是得到天大的供奉。你怎能如此置身事外,视若无睹?”
项云微微一笑:“靖华兄,你误会了。我并非不念旧情,亦非不愿相助。
只是我深知,世间万物皆有其运行之道,过度干涉往往适得其反。
我救孙宁母子,乃出于本心,非图回报。他们拜我为师,供奉于琼武峰,那是他们的一片赤诚之心,我自然感激不尽。
但至于孙家内部的权力斗争,我无意涉足。我劝你,亦应适时抽身,保持一份清醒与自持。”
说着,项云的声音更低了几分,“再者,你我皆是修行之人,当知天道循环,因果报应。有些事情,我们只需做好自己,其余便交给命运去安排吧。”
杨靖华的心中充满了不悦,他原以为项云是那个在任何困境下都能挺身而出、义薄云天的人,对普通百姓的苦难总能肝胆相照,而今却对自己视若己出的徒儿说出如此冷漠的话语。
他难以置信地质问道:“倘若有一天,孙宁真的遭遇不测,被人所害,你又将如何?”
项云轻轻摇头,眼中闪过一丝无奈:
“他终究是我的徒弟,若真有那一日,我自然会不惜一切代价去救他。
但要我为了他或是任何人去争夺皇位,去卷入那些权力的漩涡,我只能说,抱歉,我对此毫无兴趣。”
言罢,项云似乎想起了什么,身形微转,又补充了一句:
“对了,靖华兄,你可曾听过这样一句话?”
“什么话?”杨靖华满心疑惑。
项云深吸一口气,缓缓道出:“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因此,我希望你能少些关注那些凡俗上层之间的争斗与算计,多将目光放在自己的本心,以及身边真正重要的人和事上。”
说完这句话,项云没有再多做停留,转身踏上了船舶。
杨靖华,则愣在原地,久久未能回过神来。
他没有注意到,两人的对话,因为情绪的激动而声音稍大,已经被不远处的孙宁悉数听入耳中。
然而,项云临行前瞥了一眼,穿透了人群,与不远处的孙宁目光交汇。
孙宁紧握着拳头,指甲几乎嵌入了掌心,却发现自己对项云怎么也生不起恨意。
那是因为他清楚地记得,是项云,在他最绝望的时刻,如同天降神兵一般拯救了他和他的母亲。
那份恩情,如同烙印一般刻在他的心间,无法忘怀。
杨靖华的话是他授意说的。
此刻他心中五味杂陈,为师父的决绝而感到失落。
……
众人乘坐的是一艘专为跨洲旅行设计的客运巨轮,但不及昔日簪花娘那奢华无比的楼船那般庞大。
船上除去忙碌的水手与船工,还承载着数百名的乘客,前往灵洲的航程预计需要十五日之久。
阎逸仙凭借其细心与周到,为众人预订了顶层视野最佳的船舱,每人均拥有一间独立而舒适的房间,而他的房间则巧妙地安排在了许冰河的隔壁,既方便照顾,又不失分寸。
项云漫步至许冰河的房前,轻轻推开半掩的门扉,目光掠过房间内精致的屏风,不经意间检查着门窗的稳固性,同时也不忘打趣道:
“妮儿,你对那小子可有心动之意?”
他的语气中带着几分调侃,却也藏着对妹妹未来幸福的关切。
许冰河正坐在床沿,双手轻绞着衣角,羞涩地低下了头,声音细若蚊蚋:
“哥,师父说,他出身名门,家风严谨,修行天赋出众,人品也无可挑剔,让我考虑考虑。”
她的脸上泛起了两朵红云,显得更加娇俏可人。
自出海以来,阎逸仙对许冰河的照顾可谓无微不至,从日常饮食到休闲娱乐,无一不细心安排。
他总能在第一时间察觉到她的需求,无论是她偏爱的酸甜口味菜肴,还是她钟爱的衣物颜色与喜欢听曲目,都一一记在心上,并尽力满足。
对项云也特别殷勤,张口闭口的大哥大哥叫着。
这份诚意,让许冰河感到温暖,项云也看在眼里。
项云初时对阎逸仙的过分热情略感戒备,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逐渐看到了阎逸仙的诚意,心中的防线也不再警觉。
他问道:“那你自己是怎么想的呢?对这份感情可有定夺?”
许冰河闻言,脸颊上的红晕更甚,她抬头望向项云,眼中闪过一丝迷茫:
“我……我真的不知道。”
项云轻轻叹了口气,拍了拍许冰河的肩膀,以示安慰,随后转身离开了房间,嘴角勾起一抹苦笑:
“看来,不久后我怕是要多一个妹夫了。好好一颗白菜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