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毛男子耳朵微微颤动,显然捕捉到了来人的声音,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缓缓开口:
“相夫子,你非要插手我与那群村民的陈年旧怨,管了六十年还不够吗?如今我已放下过往,一心向道,你又为何要来阻挠于我?”
“专心求道?难道就是在此举行这残忍的血祭仪式吗?”相乐生语气中带着明显的讥讽。
“血祭所用,皆是山林间的野兽,既非你所庇护的村民,亦非我族同类。你们人族不也食肉为生?既如此,你们又有何资格对我指手画脚?”
黑狼王睁开双眸,漆黑的眼眸中闪烁着狡黠与挑衅,直视相乐生。
相乐生一时语塞,被这番话噎得说不出话来。
“哼,我大王晋升之事,何时轮到你们来置喙?”
“我们已经数月未侵扰你们人族村落了。”
“人族真是虚伪至极,自己做不到的事情,却总爱指责他人。”
“识相的就快滚,别坏了我们大王的好事!否则,日后定让你们村子不得安宁!”
洼地周围的狼妖们纷纷附和,有的咒骂,有的威胁,气氛一时剑拔弩张。
“老师,何必与他们多言,直接动手便是。”裴东来沉声建议,手中风鸣剑已蓄势待发。
相乐生似乎陷入了深深的犹豫之中,但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
“他……他……罢了,动手吧。”他的话语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随即,他开始聚气凝神,准备施展法术。
项云也紧握牧云剑,剑尖微颤,蓄势以待。
裴东来则目光如炬,紧盯着黑狼王,随时准备发动攻击。
然而,就在这紧张万分的时刻,黑狼王却突然开口,语出惊人:
“等等,相乐生的两位帮手,在动手之前,我有件事必须说明——我,其实也是人族。”
此言一出,项云惊愕之下,手中的牧云剑不由自主地停在了半空。
裴东来也是一脸愕然,迅速收回风鸣剑,眯起眼睛,目光在相乐生与黑狼王之间来回扫视,仿佛在质问相乐生为何隐瞒如此重要的信息。
相乐生闭目长叹,似乎有千斤重担压在心头,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在他脸上交织。
这一刻,整个山谷都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之中。
黑狼王嘴角勾起一抹歪斜的笑容,缓缓说道:“看来,相夫子并未将我们与村民之间的恩怨细说分明。
话说在一百多年前,我本是修行御兽法世家的一位少主,家族在五行道的一场动乱中遭受重创,损失惨重。为了躲避灾祸,我父母带着我、姐姐、哥哥以及数百名随从眷属,逃难至此地,希望能在此重建家园,重振家族。
然而,世事难料,那些曾誓死效忠的随从们,在见到家族衰败后,竟起了异心。在一次立村宴会上,他们趁我父亲不备,将其灌醉后残忍勒死,更甚者,还暗中下毒,企图将我们一家五口赶尽杀绝。幸运的是,我得到了家族中忠诚的犬妖们的舍命相救,才得以逃脱生天。
但我也因此身受剧毒,生命垂危。犬妖们为了救我,不惜使用禁忌之术——凝血化晶,将我的全身血液转化为妖血,使我得以续命,却也让我变成了如今这半人半妖的模样。
对此,我从未责怪过它们,它们只是忠诚于我这个小主人,真正让我痛恨的是那些被贪婪蒙蔽了双眼的人族随从,他们的心肠比妖魔还要狠毒。
当我潜心修炼,终于获得足以报仇的修为时,相乐生这位相夫子却出现了。
他不仅不惩恶扬善,反而庇护那些狼心狗肺的罪人,甚至躲到山谷之中,与那里的地头蛇——树精勾结,千方百计地阻挠我复仇。
你们说,面对这样的仇恨与不公,我该不该报仇呢!?”
说到这里,黑狼王的眼神变得异常坚定,周围的狼妖们也纷纷发出低吼声,似乎在响应他的决心。
而黑狼王在提到“狼心狗肺”一词时,注意到狼妖们的反应,不禁嘿嘿一笑,吐了吐舌头,补充道:
“抱歉抱歉,我用词不当,伤了你们的心。”
这一举动,让原本紧张的气氛稍微缓和了一些。
项云和裴东来不约而同地将目光转向相乐生,那眼神中充满了疑问与质询。
他们似乎都在等待一个合理的解释,为何相乐生会卷入这场跨越百年的恩怨之中。
相乐生沉默片刻,最终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已经过去百年了,风荫村也在这片土地上繁衍生息了六十年之久,三代人的时光流转,那些曾经背叛你们家族的随从,恐怕早已化作黄土。黑狼王,你心中那份仇恨,难道还不能释怀吗?”
黑狼王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他早就料到相乐生会这么说,于是顺势而为,大笑道:
“哈哈哈,相夫子言之有理,我早已释怀了!事实上,我在几个月前就已经放弃了复仇的念头,没有再踏足风荫村半步。所以,你们三位大驾光临,究竟是为了什么呢?不如早些离去吧。”
这番话,从道德和逻辑上看,都显得无可挑剔,仿佛黑狼王真的已经放下了那段仇恨。
然而,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能感受到,这不过是他的托词罢了,其真实目的,无非是为了拖延时间,确保今晚的血祭仪式能够顺利进行,从而助他晋升修为。
相乐生听后,不禁摇头叹息,心中五味杂陈。
他原本以为能凭一己之力化解这场恩怨,却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如此地步。
此刻的他,竟有些不知所措。
裴东来则低头沉思,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他深知这是风荫村的罪孽,但同时也明白,自己作为修行者,不应轻易插手凡间的恩怨纠葛。
最终,他轻叹一声,决定保持沉默。
唯有项云,一脸愕然地看着两人,似乎对他们的决定感到不解。
他挠了挠后脑勺,不解地问道:“你们俩怎么了?不是说好要阻止他的吗?怎么现在又不动手了?”
相乐生苦笑着摇了摇头,解释道:“他都说已经放下了仇恨,我们还有什么理由再动手呢?”
他的语气中充满了无奈与疲惫,显然已经被这场复杂的恩怨折磨得心力交瘁。
裴东来也附和道:“是啊,这是风荫村自己的罪孽,我们外人不宜过多干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