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父最后还是没有挺过这个年,在腊月二十八的晚上含笑闭上了眼,最后弥留之际,赵父看着一屋子小辈,在平平身上停留的时间最长。
年轻的时候虽然日子苦一些,但是夫妻感情和睦,两儿一女,子孙也算繁茂,特别是二房,给他狠狠长了脸,这一辈子赵父没有什么遗憾的,唯一的遗憾就是没有亲眼看到平平金榜题名,高中进士,不过如今这样也已经很好了,回头到了地底下跟祖宗面前也是有交代的。
最后依依不舍的看了一眼老妻,这辈子他们互相陪伴的时间是最长的,从年少到白发,如今自己要先走一步了,赵母此刻已经是满脸泪水。
“好好活着,帮我看看平平高中的样子,回头咱们在地底下团聚的时候,说给我听。”这一句话费尽了赵父最后一丝力气。
他说这些也不是真正的目的,只是不想老妻为自己太过伤神,有些老夫妻一个人走了,另一个没过多久也会离世,赵父不想赵母也这样。
赵母年轻的时候受了不少苦,老了老了该享福的时候就要好好活够本,他是没办法了,但是他希望自己的老妻能够子孙绕膝,安享晚年。
“好,好,好。”赵母已经泣不成声。
“别哭了,以后都要笑着过。”赵父想抬起手去给老妻拭泪,手抬到一半重重落下。
众人再去看赵父,人已经含笑闭眼,屋里顿时响起哀哭声,哭声传出很远很远。
这个年赵家都笼罩在悲伤中,强忍伤痛,赵大哥和赵怀玉风风光光的把赵父下葬了,跪在赵父的坟前,赵怀玉回想自己爹这一辈子,只觉人生短暂,生儿育女操劳一辈子,没过几年安生日子就这么毫无征兆的离去。
这一刻赵怀玉突然就释然了,他和陈秋月两人前半辈子都是在为孩子活着,不管是平平还是安安,他们都做了他们能做的,将来孩子们的路要如何走,赵怀玉不想管也不想过多去期待了,以前赵怀玉十分想让平平高中进士,安安也能找到自己可心的夫君。
现在想来,这些东西都不是他们能决定的,他们做父母的已经把底子给打好了,以后日子过得如何主要还是靠他们自己,他和陈秋月也可以慢下脚步,好好享受享受平静祥和的日子。
赵父的丧事办完,赵家人也没有什么心思过年,赵母在赵父离世那天就病倒了,这些天每天陈秋月就盯着赵母吃药。
“娘,你得好好的,爹刚走,家里的人都很痛心,你要是万一有个好歹,这一家子可怎么办,你还要替爹看着平平呢,必须要好好吃药赶紧好起来。”陈秋月这些日子也不轻松,守灵照顾赵母,整个人都消瘦憔悴的厉害,但还是坚持着不能倒下。
赵母整个人的状态都不好,陈秋月看着都觉得心惊胆战,赵母比赵父要年轻四岁,身子骨也比赵父好,要是真是因为伤心过度,没有求生的念头过去了,赵家岂不是要连办两次丧事。
不说其他人,赵怀玉肯定会受不住的,这几天陈秋月肉眼可以看出来的赵怀玉整个人都苍老了好几岁的样子,昨天晚上睡觉给赵怀玉通发的时候,两鬓突生的白发让陈秋月险些落泪。
从个人感情上,陈秋月也希望赵母好,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赵母虽然平日里不怎么管事,但是对自己和小辈很好的,有长辈在他们就还是孩子,要是赵母也不在了,他们就真的没有可以依赖亲近的长辈了,想到这里,陈秋月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可能是陈秋月的话起了作用,在吃了五天药以后,赵母的病终于有了起色,这段时间他们一家就一直在赵家老宅住着,等赵母的病好的差不多的时候,已经是到了元宵节。
晚上的饭桌上,赵怀玉提起了回府城的事情,赵大哥第一反应就是她娘能不能留在家里。
“娘怎么决定,还要跟着二弟去府城吗?”赵大哥看着赵怀玉皱着眉头问道。
这几年爹娘不在身边,再加上这次赵父匆匆离世,赵大哥只想在赵母身边尽孝,但是他爹去世前的话又想让赵母继续跟着老二一家,他这个做儿子又不能忤逆他爹的话,只能期待的看向赵母。
赵母心里也在做斗争,老头子这一出给了她很大的打击,一方面担心万一自己也突发疾病一病不起,到时候病死了也不能落叶归根,一方面又舍不得老二一家,特别是刚刚出生的双胞胎,最后就是老头子最后的嘱托。
看着大儿子希冀的目光,赵母还是下了狠心点了点头,她知道大儿子想让她在村里养老,但是说赵母自私也好,看着大房如今的样子,以后只怕也不会安生,光是虎子和他媳妇两个,将来就有处理不完的事情。
人老成精,赵母现在不想操心那么多事,就像老头子说的,好好享福就行,儿孙自有儿孙福。
“好吧。”赵大哥失落的低下头,尽管猜到是这样的回答,但是真的听到了心里还是难受,林月容则是松了口气,她现在跟棒槌媳妇斗得厉害,要是赵母回来了,有人在上头盯着,还要好生照顾对方,林月容可不想这样。
这些年因为仗着赵家亏欠自己,林月容在家里说一不二,当然大事情上林月容也没出什么错,赵大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虎子说过几次,林月容不听,加上虎子常年在镇上,夫妻两个感情越来越差,只维系着表面的和平。
不过自从棒槌媳妇进门,一山不容二虎,都是做儿媳的,什么事情都要对方答应,强势惯的林月容也不觉得自己哪里不对,棒槌媳妇刚开始还忍着,时间久了两人开始了明争暗斗,棒槌媳妇是在赵家发达之后娶进门的,家世上比林月容要好上不少,所以两人斗的旗鼓相当。
不过因为这次二房回来,加上祖父病重,她们两个很有默契的都安生下来,什么人能得罪,什么人不能得罪,她们心里一清二楚,但是其中的眉眼官司其他人也不是看不出来,陈秋月看出来了,赵母也看出来了,但是她们也懒得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