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北枭,你说话就说话,我看你一眼都不成,凶什么凶。”
顾云珂咬了咬唇瓣,推开他的手。
男女之间的力量悬殊,沈北枭反手将她的手腕握住,不容其抗拒的带回怀中,满是占有欲的低头,“九儿,此次和冀国一战腹背受敌,会很艰难,有些事情你我不得不面对。”
“嘶……”顾云珂倒吸一口凉气。
手指上还有刺绣时不小心被针戳到的小孔,新鲜的伤口太过细小,又没有见红,所以用肉眼很难看到,刚才牵着手时,沈北枭都未曾发现。
看到她难受的皱眉,他慌了。
低头展开她的手心,看到上面细小的针孔,眉头紧皱:“手,怎么了?”
语气还是这么霸道。
顾云珂不想回答他。
就算要面对,也不能把哀戚挂在嘴边。
他凭什么霸道的闯入她的生活,又全身而退?凭什么为她的未来做所谓的“完美决策”?
“行,既然殿下都安排妥当了,我当然无话可说,可我受之有愧,当不得殿下如此挂怀。”顾云珂红着眼眶,挣脱了沈北枭对她的环抱和禁锢。
刚好马车抵达了将军府,已经停稳。
马车外的陈九瑛听到里面争吵,正要硬着头皮问上一问,车帘从里面猛地被掀开。
愠怒的美人脸颊泛着气恼的红润,杏眸微红着,眼尾的泪花欲落不落的,叫人恍惚的想起江南六七月的烟雨朦胧,令人心碎而又恍然。
“王妃……”
陈九瑛立刻低下头不再看,想要搭把手送顾云珂下车。
顾云珂忽略了他递过来的胳膊,扶着栏板子直接跃下去,提着裙角吭哧吭哧往府门迈去。
“殿下,要不要追上去?”
陈九瑛瞠目结舌,想着小王妃生气了,殿下总该哄哄。
而车内的沈北枭,破天荒的没有去哄他的小心肝,只是掀开侧帘望着顾云珂气冲冲的背影,无奈地说道:“不必了,由着她胡闹。既然已经将她送到了将军府,这就直接回去吧。”
顾云珂还没走远,听到他说的话,本想偃旗息鼓的怒焰,又攀升回来。
马车的轱辘动了,准备离开。
顾云珂忍着鼻酸想要落泪的难过,踩着石阶站在府外,末了不忘回头添了句:“不牢殿下费心周旋,我这就回去想想,景都权贵中,哪些个世家公子与我相配,方便日后改嫁。”
揪着侧帘的修长手指颤了颤,车内之人终是没再说什么,幽幽叹了口气将帘子放下,马车缓缓驶离。
顾云珂回到府上。
等心情平和了,随意用了点后厨送来的晚膳,把围在旁边叽叽喳喳薇馨和芷福支开,单独躺在榻上,抱着抱枕想起白日里和沈北枭的分歧。
他送给她的血玉扳指就抵在心口。
还有今日刚给她的骨哨。
顾云珂把扳指吊坠拿出来,握在手心,另一手拿着骨哨举起来打量。
今日之事,其实谁都没有错。
不知为何,她心里有一股气恼的劲儿,横冲直撞的冒了出来,势头迅猛。
冷静下来后又想了想,沈北枭作为男人,已经很有担当的,给她做了最好的打算和最强有力的庇护。
但他没有问过,这些庇护,是不是她想要的。顾云珂从来不是个恩将仇报的,他对她好,她就会心甘情愿的和他站在一条线,哪怕艰险依旧可以同甘共苦。
“要不写个信让人送去?”
顾云珂翻来覆去睡不着,想到一出是一出,坐起身推开窗,看着外头清冷如水的月,又沉默了。
算了,明日要出征,今夜他想必会很忙,还是不用写信过去了。
闲来无事,顾云珂翻找出已经完成的肩铠和披风,抚摸着上面略有些粗糙带着线头的痕迹。这几日她留在家中日日赶工,再别扭的手艺,缝出来的样式倒也不算丑陋无比,应该能入眼。
想到沈北枭竟然把她绣失败的帕子当作宝贝,顾云珂忍不住轻笑出声。
除了祖父、爹爹和兄长。
终究,这世间只有沈北枭一人,会把她放在心上了。
“小姐,您睡了吗?”
门外是芷福的声音。
顾云珂将两样东西收好,打算明日去送行时,再亲手给他披戴上。
“芷福,进来吧。”顾云珂下了榻,拿起烛台放在一边。
芷福走进来,手中拿着一个锦盒,脸上带着笑意:“小姐,方才阿蛮忽然从天而降,一身黑衣不仔细看都瞧不清楚。他说这是殿下托他送来的东西。”
闹别扭了,沈北枭倒是会先低头。
顾云珂唇角扬起弧度。
长得帅气迷人,脾气又冷静,情绪又稳定,放在现代网络上,肯定会有不少人留言——【情绪稳定,想谈】的那种。
顾云珂佯装淡定,伸手接过锦盒,抬头看着一脸笑容荡漾的芷福,眯了眯眼睛打趣她:“哟,芷福你怎么回事,每次看到阿蛮,心情都这么愉悦?”
芷福笑容一滞,大抵是害羞觉得不好意思了,“小姐,我哪儿有!”
此地无银三百两,那表情写满了回味,还说没有。
顾云珂表示理解的摆了摆手,让她下去早点休息,独自在房中打开锦盒,里面装了一个褐色的锦囊荷包,还有一小瓶看上去像药的瓷瓶。
拿起来一看,上面用毛笔小字写着【冰润生肌】下面压着一张小纸条,依旧是沈北枭的字迹,写着如何擦拭如何使用。
顾云珂有点想哭了。
在马车上,他发现了她指尖的小伤口,哪怕生了气,还是记得让她涂药。
狗男人,真会赚女人的眼泪。
顾云珂去净了手,听话的把药膏涂抹上去,指尖抹着药膏凉凉的,缓解了刺痛感。有药膏弄在上面,不适应的翘起了兰花指,捏着一旁被冷落的小锦囊。
打开后,里面是一张小字条。
展开,倒不是沈北枭的字迹。
【施主,贫僧有一言,六月二七,请您来一趟大觉寺,倾叙闲谈——无檎】
顾云珂狐疑的又看了几遍。
无檎她当然记得。
大觉寺里那个长相温润的俊美和尚,他时常抱着那只胖成一摊大饼的橘色肥猫。
一人一猫,一胖一瘦,很是喜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