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抵达骁鎏营。
营地容纳将士有限,顾家军需要在旁边的空地重新安营扎寨。两两依靠互守两个方向,恰好包围了益州城外最危险的边界,一旦有敌袭,即刻做准备迎击。
顾叶荣将此事交给了属下看顾,傍晚之前约莫就能完成营地的简易搭建。
顾家父子跟着沈北枭和顾云珂一道去了骁鎏大营。
顾云瑄憋了一路,忍不住开口询问:“王爷,为何不在益州城稍作停留?城中难道没有准备好粮食和养马的草料吗?”
沈北枭凉薄一笑:“准备了,城主知州不仅准备了好吃好喝,还送了本王不少的金银财宝,以作贿赂。”
他执起马鞭子,指向不远处的益州。
姜还是老的辣。
只这一句,顾叶荣便听出了猫腻,
顾叶荣冷哼一声:“老子来的路上就听到过一些风声。这位知州怕是想拉我们上他的贼船,又想悄无声息摆平他在此地做的污秽勾当。不把百姓当人,却想着贿赂将领,让我等留在益州乐不思蜀。”
高副将轻蔑一笑:“可不是嘛,若是真住进益州城,怕是过不了多久,我等刀剑都拎不动了,更别提上阵杀敌保下益州城池了。”
辕门下的岗哨亭。
小六子远远瞧见了顾云珂,跑上去热情的喊:“姐、姐夫!”
顾云珂差点忘了这个拖油瓶,迎上爹爹和兄长莫名其妙的眼神,她赶紧给小六子使眼色。
老弟,别一上来就喊姐啊!
小六子不明所以,看她挤眉弄眼的,还贴心的问了句:“姐,你眼睛抽搐了?我这儿有药。”
顾云珂扶额:“你有药,但我没病!”
“小九,这是……”
顾云瑄以为自己听错了,自家妹子何时收了个小弟?
沈北枭勾起唇角,因着那一声姐夫,心情愉悦的给顾叶荣介绍:“小六子,这位是顾将军。顾将军,这个少年是你家姑娘出城四处躲避追兵时结交的。”
小六子满眼崇拜,原来这位气势非凡的大将军,就是顾姐姐的爹!他和师父的大恩人!
“顾将军大恩大德,小六子没齿难忘!”小六子一个滑跪,磕了两个头。
磕得顾叶荣一脸蒙,弯腰托起这孩子瘦削的胳膊:“本将何时于你有恩了?”
小六子眼中凝了热泪,嘴唇有些颤抖:“两年前,要不是您带兵支援芙蓉镇,冀国敌军怕是早就破城闯入,屠戮无辜百姓。您还救过我师父,不知道您记不记得。”
身为赫赫有名的景国将领,顾叶荣半生救人无数,可要让他回想起自己救了某一个,还真想不起来。
顾叶荣怕伤了这孩子的心,只能顾左右而言他,拍了拍小六子瘦弱的直角肩:“可惜了,芙蓉镇后来终究没守住,让你们这些无辜百姓颠沛流离。看你这样,应该受了不少苦。”
见小六子激动的要哭了,顾云珂赶忙帮他说句好话:“爹,要不是小六子,我估计逃不出景都城给你们报信,估计会被刑部的人抓回去关押。”
顾叶荣收回情绪,皱紧眉头,问道:“你为何要逃,刑部又为何关押你?”
顾叶荣看了眼顾云珂身边的沈北枭,两个枭雄目光相接,顾将军想起自家老爷子在他出征前叮嘱的那些话,心里约莫有了数,看来顾老爷子担心的事,还真发生了。
一行人走进主帅营帐。
顾云珂把景都发生的事,清晰明了的说出来,另外加上了太后同她说的那些话。
本以为爹爹会怒气冲天、大发雷霆,没曾想顾叶荣很冷静,反倒是顾云瑄年少气盛,听闻朝廷污蔑顾家,还将家人入狱,气得砸碎一个茶盏。
“欺人太甚!顾家怎么可能通敌叛变!”
顾云瑄一向和和气气的,难得这般愠怒,心疼的看着自家妹妹。
顾叶荣拧紧粗眉,把躁动的长子按坐下,看向沈北枭:“殿下,如我们所料。只不过没想到,他们舍得下了血本,此事若成,朝中的逆党以李相德为首,应当可以一网打尽。”
顾云珂一愣。
什么叫如他们所料?
难不成爹爹早就猜到大军开拔离开景都城,家中便会出事吗?
沈北枭会心一笑,左手负立于身后,右手拿起沙盘上的几枚小旗,插在象征景国中心的王城中心,“丞相、太子、夷国……他们三方能够合作愉快,倒是令本王始料未及。”
顾叶荣颔首微吟:“不过太子会插手此事,倒是让臣意外。殿下,臣斗胆问一句,太子真的只是对顾家出手吗?或者,顾家只是他顺手推翻的棋子,其实他的本意在你。”
“岳丈大人,我一早就发现了,你啊!大智若愚。”沈北枭钦佩的抬手,用手中的小旗轻指着对面的老顾。
“有时候看的太透彻,未必是好事。”顾叶荣谦虚的拱了拱手。
顾云瑄眼瞧着父亲和四殿下相谈甚欢,同样倍感疑虑,扯着发愣的顾云珂走到一旁,“妹妹,爹一早就知道景都会出事。”
他的语气很肯定。
顾云珂回过神,看着沈北枭和顾叶荣,在她未来生命中两个最重要男人的背影。
兄妹二人太了解自家老爹了,换做平日里的顾叶荣,听闻此事,怕是要提杆长枪策马狂奔杀回去。而现在的顾叶荣,不急不躁的,甚至还口口声声说着“如他所料”。
顾云瑄剑眉扬起,背过身去小声的和顾云珂说:“难怪当时四殿下有一回来咱们府上,和祖父去书房聊了半晌,祖父直接答应了你和他的婚事,原来如此。”
顾云珂猛地抬头:“哥,什么意思?”
顾云瑄喃喃道:“那会儿我在祖父书房外隐约听见,说顾家答应与四殿下合作。想必所谓合作,应该就是父亲口中的揪出逆党,以咱们顾家为诱饵。所以四殿下求娶你,也是应当的,只有你嫁给他,宫里那些个肖想顾家兵权的人,才会忍不住下手,露出马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