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信，侄儿不信，您的腿定会没事的。”
沈璟晏强装着双眼泛红，总是该掉几滴眼泪的，把随身御医招呼上前。
“四叔，益州城的大夫都是庸医，侄儿这回过来了随身带上了宫中的御医，他们的医术肯定比蹩脚大夫更高明。”
御医战战兢兢的上前跪下，收到沈璟晏的眼神提醒，抬起袖子抹了下额前的冷汗：“王爷，容老臣看看您的伤腿。”
角落里的小六子和沈北枭对视一眼，点了点头机灵的退了出去。
小六子的医术，除了顾云珂他们几个知道之外，其余人很难注意到这个半路被塞进新兵训练营的少年。所以直到现在，太子那边只知道顾云珂离开景都时捡了一个小乞丐，其余的一概不知。
沈北枭相信小六子的医术，沉稳的点头掀开盖在双腿上的被褥，露出侧边狰狞的刀伤，为了让他们直观瞧见，小六子做了简单的半包扎，此刻纱布已经被“黑血”弄脏。
御医眉头一皱，手指搭在沈北枭的手腕上把脉，来之前听说砍中王爷的刀剑上有毒，却没想到这毒这么厉害，竟然让双腿失去了知觉。
一刻钟后，御医摇着头从房中离开。
沈璟晏得到了确切的消息，没有再花太多时间浪费在维持所谓的叔侄亲情上，膝盖好像也没有白日里那般疼痛难忍，走出满是药味的屋子，唇角轻蔑一笑。
父君他们的计划，算是成了。
接下去，只要顾家站在他这一侧，沈北枭将再无翻身之力。
屋外，顾叶荣还在外头等着，瞧见沈璟晏出来，抱拳行了礼：“世子，里面如何？”
沈璟晏恢复了难过的神情，叹息道：“四叔的腿怕是……”
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但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沈璟晏一反常态朝顾叶荣行了礼：“还得多谢将军前去支援，将我四叔的半条命捡了回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前几日景都已经来了消息，说是通敌叛国是一场误会，将军的家人已被送回府上，父君让我想您赔罪。”
顾叶荣惊讶了半分，张了张嘴。
就这样为他洗清冤屈了？
沈东临给的投名状，还真是……诱人。
这是逼着他顾叶荣，在回去之前，彻底放弃沈北枭，选择其子沈璟晏啊。
高明！实在是高明！
“太子英明。”顾叶荣忍着脾气说了句违心话，“不过……既然是误会，那臣家中的信件和贿物又该作何解释？”
沈璟晏没想到他会这么直白的刨根问底，扯了下嘴角，“父君特地调查了，说是刑部二处的朱竹瑕，对您不满嫉恨在心，那一日闯入府上搜人偷摸着放进去的。”
不得不说，太子爷好手段好心机。
顾叶荣低哼道：“世子，既然是误会，臣的家眷可是受了不少苦。对朱大人，总不能轻拿轻放了吧？”
沈璟晏温和一笑：“将军放心，据孤所知，朱大人已经入狱，采集完口供，下令秋后问斩。”
又是一颗棋子。
顾叶荣表情没变，背在身后的手却握紧成拳头，倘若这回他和小九没有听从沈璟晏的安排，秋后问斩的是不是就成了他顾家人？
“那便好。”顾叶荣平静的颔首，“昨日听闻世子爷的膝盖不怎么舒坦，今日可好些了？”
“小毛病了，雨停之后就会好全。顾将军，小九呢？我醒来后就没见过她。”沈璟晏心不在焉的看向顾叶荣身后的屋子。
正事了结，他该和云珂好好培养感情。
昨日顾云珂亲自跟着去了长银滩峡谷一事，沈璟晏并不知晓。她在府上一直穿平日里的长裙袍子，外出之前换了男装贴了面皮子，跟着顾叶荣和温锦舟的部队一道离开，根本没有人发现。
“说来惭愧，虽然是武将家的姑娘，但我这小女身子骨还是不行。昨日在房外陪了世子半夜，淋了点雨刚才有些发热，现在已经睡下了。”
顾叶荣顶着一张老实脸，说着最不实在的话，在亲闺女的影响下，撒起谎来那叫一个越来越脸不红心不跳了。
沈璟晏慌了，同样还有些雀跃：“守、守了我半夜？那群该死的奴才，怎么能让云珂在外面守着！孤现在就去看看她，她不舒服，孤得陪着。”
顾叶荣拽住他：“失礼了世子爷，我家姑娘好不容易睡着，您稍等几个时辰？人一醒，我就派人去叫您过来。”
沈璟晏一拍脑袋：“对！有道理，孤先回去，等她醒了，将军您一定要第一时间告知。”
望着年轻人雀跃不已的背影，顾叶荣背着手冷笑了几下，待沈璟晏走远，骂了一句：“兔崽子，你嫩着呢，斗得过老子那英俊聪明的女婿？”
沈北枭还不知道，顾叶荣早就在心里承认了他这个准女婿的好身份。
可惜的是，沈璟晏没能等到顾云珂过去看到，双腿从膝盖开始，蔓延的疼痛让他险些晕死过去。
今夜注定不眠，暴雨交加。
一波又一波的益州官员来探望伤了腿的沈北枭，而沈璟晏的病情尚不明朗，就没有对外宣布。
顾云珂在后院等了许久，慢吞吞绣了半幅刺绣小样，哈欠连天不打算再等沈北枭空下来，正要去泡个澡歇下，陈九瑛笑着请她回房，帮忙照顾四殿下。
房门合上，暴雨淅沥被隔绝在外。
顾云珂回来之前，陈九瑛帮衬着男人简单沐了发，此刻俊美的妖孽换了身衣袍，靠在软枕上慵懒的倚靠，手里拿了卷竹简，脸上恢复了一点血色，薄唇依旧有些苍白。
银针封闭了双腿的活动，说不难受肯定是假的，他却像个没事人，看到她过来，放下竹简伸出手：“过来，抱一抱。”
一想到下午答应他的那些事，顾云珂脸上臊得慌，没了往日的威风，小媳妇似的挪过去，在沈北枭身侧的空位躺下，扭捏的滚进男人怀里寻了个舒服的位置。
“沈璟晏那边发作了，据说这里的医师能力不够，必须要尽快回景都去治疗，现在应该那一小队伍重振旗鼓准备连夜把他给送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