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小时后
本来坐得端正的沉雾,像是被妖精榨干了灵魂,仰在沙发上,颠覆了世界,半死不活的语气:
“这可真狗血啊。”
“你也真信我,按照惯例我们不该是紧紧捂住马甲吗?你知道我憋的有多辛苦吗?”
郁娴心想剧情都不按惯例走了,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她捂马甲,最疯的傅斯年都知道了。
他知道的可能比自己都多,毕竟系统说他偶尔可以读女主心声,谁知道还有没有别的天眼呢。
郁娴:“我憋的……也挺辛苦。”
大家憋的……都挺辛苦。
沉雾扒拉一下脸上的头发,“那你干的挺危险啊,傅斯年可不好惹。”
郁娴眯眼笑,“我已经惹了。”
沉雾叹气,室内安静了一会儿,她还是没忍住,眼眶渐渐发红。
“我很想爸爸妈妈。”
郁娴走过去,给了沉雾一个拥抱,拍拍她的背:
“你的爸爸妈妈很好,很好。”
是真的很好。
她还记得那天和霍殃去一个胡同饭馆吃饭,跨过大门进去,碰见了饭局结束的苏城。
和苏城一起的有以前的合作伙伴,几人一起吃饭,而苏城也是儒雅含笑,但是面容憔悴。
其实郁娴对此没有任何感触,生意场上这种情景很常见,今天哥俩好明天是仇家,也没有谁可怜谁不可怜之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苏城没了苏杭地产还有个鸿山矿业呢。
可是她进门前听到了一句话,有人建议他可以跟傅家合作,苏城只笑着摇摇头,说不能再为难女儿了。
不能再让女儿低人家一等了。
郁娴随后敛眉进了另一间房,边走边想,这才是正常的父亲。
郁娴从回忆中回神,“苏杭地产的收购没有我也会是其他人,我只是檀东集团雇佣的一把刀。”
沉雾点头,“我知道啊,雇佣你的除了檀东家族,背后还有邝家呢。”
郁娴能够干脆利落地收购,后续各方势力拉扯都没有连累到她,说明大家都知道真正的狼是檀东集团,她并没有完全“抢”了檀东集团的高光,就连檀东集团发布会都没有出面,后面真正做到独善其身。
这也说明当初她就没打算在这件事上耗下去,更没打算借由此事去苏挽面前耀武扬威。
沉雾觉得,郁娴这么有头脑,不该跟她一样被人放到某人的女人这种名号上,她该有更好的未来。
她因为联姻成为官太太,即使她有自己的工作室,但是到了大场面,别人总要尊敬地称呼她一声邝太太。
“你会成功的,郁娴,有需要帮助的,你找我,我帮你。”
郁娴坐到对面,挖了口蛋糕:“我发现你也挺相信我的。”
沉雾坐正,认真道:“我顶个摘不掉的邝太太的帽子,顶都顶了,总不能白顶。”
郁娴笑着说:“你只需要帮我让苏挽一无所有就可以,你把属于你的爸妈抢回来。”
沉雾点头,“我会想办法的。”
郁娴离开后,沉雾站在二楼看着离开的人。
看到手机上姐姐沉茜的吐槽。
对啊,郁娴这么温柔优雅的人是怎么跟霍殃那样的土匪相处的?
她在手机上回道:【我见到你说的那个郁娴了。】
沉茜:【冷笑jpg】
【帮我问问她看上霍铖珩哪里了?怎么还有人喜欢吃了十斤砒霜的嘴毒患者。】
【他要不是姓霍,我早就拿着烙铁烫烂他的嘴了。】
沉雾:【……辛苦了。】
沉茜低着头看手机,背景音就是霍殃骂她的人是智障的话。
沉茜抬起头,皮笑肉不笑,深吸一口气,和沉雾如出一辙的狐狸眼全里是忍耐,咬着牙开口:
“你说的是。”
霍殃坐在最大的椅子上,把文件扔到她面前,面上是一派不给面子的张狂:
“沉小姐,说句实在的,你们当我这是墓地吗?上坟烧报纸,糊弄鬼来了?”
“或者说,你们来的时候打开gps了吗?清楚自己的定位吗?四六分?当我这是慈善机构吗?”
沉茜抿唇,有些怀疑开口:“我四你六,你说你是慈善机构?”
霍殃点头,“都说我璋璟台是土匪窝,我得拿出点土匪的样子来,八二。”
一旁站着的霍九摸摸鼻子遮住笑意,老大打开gps了,挺清楚自己定位。
沉茜刚想暴走,手下按住她,给她使了个眼色,忍着啊,大小姐,这是在他老巢。
你是不会出事但是他们这群喽喽就不一定了。
沉茜压下脾气,沉声说道:
“不行,你这样我们没办法合作。”
霍殃点头,“那没办法了,霍九,送客。”
沉茜忍不住了,她指了指霍殃又指了指自己:
“霍殃,现在应该是你求着我,毕竟霍老爷子看好我。”
“哦,那你让他娶你呗。”
沉茜呛了一声,她拿起包,往外走去,“我回去改方案,三七,不能再让了。”
走到一半又回来,在门口探了个头,威胁道:
“我妹妹见到郁娴了。”
说完怕算账就跑了。
霍殃面色不变,但是眼神渐渐阴沉,散发出一股令人窒息的压抑感。
沉茜不足为惧,他知道根本之处是老爷子对他婚姻的控制。
办公室里,空荡荡,他闭了闭眼,眉眼处是杀意和烦躁。
抬起脚放在会议桌上,还没半分钟,又放下来。
条件反射,他想起了每次在御景坐在沙发上脚搭茶几上被郁娴打的场面。
七桁从外面进来,手里还拿着笔记本
“老大,沈京白刚刚来话,说郁金香最近有一个项目还不错,我们要不要投,给郁家送送彩头。”
帮助你讨好郁娴小姐和未来岳父。
不过后半段他没敢说出口,老大的雷点就是他至今还是强取豪夺上赶着的状态。
霍殃知道这是郁娴自己在家里一字一字敲出来的项目,听到这话毫不客气嗤笑一声,别人不知郁娴和郁家的仇,他可是知道的。
“进去后我们赔的裤衩子都不剩别想抠回一分钱,不去。”
真以为这是香饽饽呢,郁娴那人能给郁敛祥送好饼?
同样情况的,还有傅斯年。
他看着官方公告,啧一声,对着海助理说道:
“我们不参与了,但是可以搭个便车。”
等人离开后,傅斯年眼神沉下,手上一颗一颗缓慢而温柔地捻着珠子。
郁娴要做什么?他总觉得这个项目背后是郁娴。
郁娴写报告时有个习惯,那就是以数据佐证事实,她习惯运用大量的数据分析增加报告的说服力,无论是之前的Futurism公司的披露报告还是后来的做空报告,以及她给檀东集团写的项目计划都是如此。
她又没有股份未来也争不过那个私生子,她图什么?
傅斯年可不信她是只干活不要好处的那种人。
她不会是因为郁父郁母的突然服软而妥协打算回郁家了吧,这种可能性还不如她是打算拖垮郁家来的大。
拖垮郁家……
傅斯年眼神一凝,按了内线吩咐秘书:“让财务部总结分析郁金香地产近年来的年度报表季度报表,明天交给我。”
他记得郁娴曾在郁金香公司的财务部待过,别人只当她在金融并购案上的天赋,可是他知道郁娴在财务数据分析上也有一手。
或者说以她的学习效率现在已经精通账目上各种的暗箱操作。
傅斯年眉眼深沉,如果真是他猜的那样,她这样赶尽杀绝是不打算在燕京待了吗。
哦,对呢,她本来就不愿待在这里。
她这是找到退路了,打算跟铖珩去港城?
傅斯年看着腕间上个月去寺庙新换的佛珠,低声一笑。
清冷矜贵的假象退去,眼底的情绪愈发暗沉,如同偏执的网。
怎么可能呢,阿娴,我总要把它套牢在你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