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商,经商,经商...’
确实是,他好像是做生意的
自幼丧母,跟父亲走南闯北的四处讨生活,二十岁因事变孤身一人,临死前将家中唯一的衣钵传给了他。之后便一直是自己一人转载各处,至今也没什么亲人
他记得,他确实记得...
“没错,是这样的...”
他的一生到现在是这样的,但是,为什么,其它的细节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去过哪,见过什么人,自己做的是什么生意,甚至是他的父亲,怎么死的...
一概都没有印象
就好像,好像...
这段记忆是被别人安排好,再插入自己脑子的一样
“怎么...会...”
“喂?喂?”
“父亲,还有母亲,怎么会...”
“喂!!”
“吓我一跳!”
“你嘀嘀咕咕的在说什么呢?”“我说了什么吗?”“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还没错没错的,谁知道你说了什么”“管那么多,吃饱了是不是?吃饱了我们现在就过去吧”“别啊别啊,我这才刚开始呢”
倒也不是搪塞,他自己确实想不清楚
“这还叫刚开始?都快被你消灭一半了”“哪有啊,这,这,不都是菜吗?”“还好意思说”
盘子都要见底了,每样都只剩了几口
“你给婉凝留点吧”“我已经好了,让她吃吧”
“看到没,婉凝都说了”“那我就不吃了吗?”“诶呀,你别抢,别抢嘛~~!”
王育佯装要抢,缡萝佯装护食,婉凝在一旁笑着,看着,一如既往的嬉闹景象
确实,至少这一点他是记得的,也不会记错——再险再难,他们从未被打垮过
这就,够了
中午饭时已过,吃饱后的新弟子还被安排了一些时间稍作休息。未时一刻,时间一到,所有人又被师兄们叫了起来,匆匆忙忙的赶到了三元宗
有些人一看就睡眼惺忪的,肯定是午睡还没醒呢
不过这也挡不了这一下午的琐事,各位师尊的训言算是完了,可下午还有师兄们的唠叨呢。昏昏沉沉的听完,还要再跟着四处转转,熟悉一下派里的地形和他们平时经常要出入的地方,像兵器房、澡堂什么的
接着在听师兄们安排下接下来六天要干的事情,完了后再讲一下正式成为昆仑弟子后要懂得规矩,平日几时起、几时休,早上训练多久......
事情多着呢
昆仑弟子在外听着多威风,多有面儿,但是不进来也不会知道,他们平日里的生活是有多忙啊~
但是,也有那么些人,在众人羡慕的目光下一同进了昆仑,却不用被这些大大小小的琐事烦着。同样是饭时过后,虽是寒冬天气,但若是遇到天好,正午那会儿照在身上的阳光,那叫一个舒服啊~
就比如说今天,就是这么个好天
饭饱水足,三人前往药庐的路上
“诶呀~好暖和啊,这阳光~”
晒着太阳,小步散着,多惬意啊
“能不能有点别的啊,一路上光听你说这个了”“你管我~,就是舒服,你能拿我怎么样~?略略略~~”
这一路来不是紧赶,就是死赶,哪有这般优哉游哉的走过路啊
“你还别说,那个清一给咱们安排的还真是不错啊”“都知道对我们不错了,你这称呼还不改一下,好歹叫一声前辈啊”“好啦,你怎么也学着王育一样唠叨了呀”“这怎么能算唠叨呢,礼貌谦逊一点总是好的啊”
“怎么了?直接叫名字就是不礼貌了吗?还是‘清一’这个名字很难听?”“诶呀!你打我干嘛!”
缡萝吃了一记脑瓜,从身后打的,是王育
“声音小点”“为什..”
话还没有说完,头就被王育拧到了另一个方向。那是一对正在参观的弟子,由师兄带着队
再看看他们的表情,别说是师兄了,就算是新人,听到她那么大胆的直呼清一师尊的名字,都吓了一跳
但带头的那位师兄也没有发作起来,反而
“几位这是要去哪啊?”
“药庐”
“哦,前面左拐再走几步就是了”“是吗,那就多谢了”“不客气”
互鞠一躬,师兄就带着师弟们走了
“他为什么对你这么客气啊?”“不知道”
都说了王育现在在派中的名气可不小了,可这个当事人却是完全不清楚的
“但我知道的是啊,你以后说话要小心一点了,知道吗。前天的矛盾就是这么起来的,上午也是,现在要不是我在,指不定又惹什么麻烦呢”
“连直呼别人的名字都不行吗?你们中原的人说话真费劲,像我们那,诚实热情才是人们最重视的呢”
“你们那?”“对啊,南疆”“南疆...”
听着好熟悉的两个字,又是那么的陌生
“不知道我做生意有没有到过南疆...”“你要是没去过,我跟你说,那实在是太可惜了!”“南疆那里,好像有个什么的祭司的,挺出名的是吗?”“你是说御殇大祭司吧!那当然了!我跟你说啊,他......”
说到了自己家乡,更是说到了那个什么祭司,缡萝是满脸的兴奋,讲话的时候眼睛甚至都冒光了。尤其是后者,那可是滔滔不绝赞不绝口,凡是她能想到的好话好词儿,都给形容上了
“有你说的那么厉害吗?”“你把‘吗’字去了,那肯定是当然的啊!”“说的我都来兴趣了,真想见一见这位伟大的祭司大人”“是吧!不仅是这些,南疆好吃的好玩儿的东西还多着呢!等咱们这阵风头过了,我一定要带你们去好好的玩玩!”
“你说呢?”“我?”
王育把目光抛向了婉凝,但她还会说什么呢~
“好啊~,你们决定就好了,我去哪里都可以”
仅仅是笑着,一如往常
“好像到了吧”
闲谈间,几人已慢步到了药庐
离得还有两三丈远,门前的空地已经被各种种植的草药给堆了满。混着屋内飘出来的药味儿,不用看屋檐上那两个大字,也能大概猜出这是什么地方了
顺着条仅剩过路的小道,来到了门前
咚、咚、咚
“谁啊?”
一声稚嫩的声音,门被一位小童推了开来,上瞅瞅、下瞅瞅,开了口
“几位,是来找师傅的吧?”“是啊,小朋友~”“谁是小朋友啊”
小童嫌弃的推开了缡萝的手
“嘿,你个小娃娃,怎么..”
“少说两句”王育“我..!行行行,你来你来”
“这位小友,我们与你的师傅箐心师尊,于下午有约,还麻烦你进去通报一下”“下午?有是有,可是我师傅下午约的是一位女子啊”“叫陆婉凝是不是?就在我们身后”
探过头,果然看见了
“我就说嘛,师傅要约见的人怎么会是这个样子的”
“嘿!你还来!这么小个个子说话怎么阴阳怪气的,你说谁呐!?”
“好了,缡萝,何必和一个孩子怄那么大的气呢”
再看看这个小个头的表情,他!
哎算了算了,少看一眼多活一天,还是别看了
“不用通报了,跟我进来吧”
跟着跨进屋门,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更浓重的药味儿,以及那咕嘟咕嘟的沸腾声,还有瓷盖撞击器皿
“几位稍坐,师傅马上就来”
带进来后就这一句说完,也不等他们问什么,径直的自己就回了内屋
药庐不大,是南北走向的,估摸着宽三长六,分前后两处。前堂差不多就就占了大半,多是用来摆放药材、器皿和标本的,用来招待的四方桌仅放了很小一块地方
桌上杯盏两三,浓茶一壶,三人便一杯接一杯,一开冲一开,喝到完全没味儿了也不见人出来
“怎么回事啊,不是她让我们来的吗?都等了那么久了”“别急啊,反正我们也没什么事”“那小子进去后就没动静了,该不会..”
“几位到了?”
正念叨着呢,箐心师尊终于从内屋走了出来。衣物有些乱,看来是刚在里面忙完
“看来是来了有一会儿了,忙于药理,没注意到,抱歉”“不是有位小童进去通报了吗?”“小童?”“对啊,差不多..”缡萝比到了腰这个位置“这么高吧,是个小男孩”“男孩?”
箐心想到了什么,却又马上打消了这个念头,表面上也没表露出什么
“我这块地方,除了我自己,就只有一位我的徒儿会来,怎么会有什么小童呢”“不可能啊,他在门口呛了我好一顿呢,我还亲眼看着他走了进去”“内屋一直就我一个人在,没有其他人了”
箐心师尊的语气突然强硬了起来,大概是不想再让他们追问下去了吧
“还是说说你们来的事吧”
“什么事啊?”缡萝反问“我师兄没有告诉你们?”“你师兄?谁啊?”
“是清一前辈吧”前天听她喊过,婉凝也就记下了
“你,就是师兄说的那位陆姑娘吧”
气定神闲,眉清目秀,最主要的是那双眼睛,舒雅之余竟识到了三分英气
“是的,箐心前辈,我叫陆婉凝”“年纪不大吧”“束发之过,明年本命”“过来,让我看看”
婉凝没多问走到跟前,箐心取出一丝金线,缠在了她的手臂上,顺之而下。又取出了几根银针,缠绕着扎入了几个穴位,最后让她自己拿住了丝线末端
“集灵,聚神,试着催动被我定住的三位大穴”
说完,准备把上另一只手的脉搏
铮—!
一寸不到!
箐心堪堪接住!
被强力挣开,飞向脸上的三根银针
“箐心前辈!你没事吧!我不是故意的!”
被定住的三处大穴被婉凝一瞬挣开,银针飞出,气劲之余还差点伤到了箐心
“箐心前辈?”
箐心失了神,或者说呆住了!这般年纪,怎么可能?!
“箐..”“无妨”
可能是巧合吧...
“来,跟我进屋”“什么?箐心前辈,我们是要?”“师兄说你的身体常年亏虚,体弱多病,让我帮你瞧瞧”
“你能帮婉凝看病?那太好了~!走走走~~”
他们一路来可以说都是在围绕这个问题了,一听原来是要给婉凝看病,缡萝高兴坏了
“等等,你不能进来”“我不能进来?为什么?”
缡萝和王育都准备跟进去了,箐心却把后者给拦住了
“前辈,他们都是我的朋友,只是担心我而已”“那也不行,女子诊病,男方怎可入内”
“好了,没事的,你在前堂等我就行”
虽然这是在昆仑,又是清一前辈安排的,可王育仍旧是不太放心,婉凝也是看出来了。但她想不会有什么问题的,所以劝住了他,跟着箐心进去了
“躺在那儿,把上身衣物拖了”“全部?”“不然我会让他别进来?”“好..好的,前辈”
婉凝褪去了衣物,雪白的肌肤暴露在外
“反着躺,靠前些,你来拖住她的下巴”
缡萝照做
接着,箐心从柜中取出了一长包的银针,一摊开来长短粗细各式各样,少说也有四五十根
“又扎针?还那么多?”“缡萝~”“好好好,我少说几句,反正你扛得住就行”
疼不疼缡萝是不知道,但外面的王育是越来越急了,哪怕才只进去那么一会儿
一刻,两刻...
半个时辰...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
......
“怎么还没出来?”
等得久了,王育坐立难安,但还算得上是冷静吧,只是脸色越来越沉
期间,清一前辈也过来了,听是他的师妹在为陆姑娘诊病,就也一起坐下来等了
两人见面寒暄几句后,便无它话
“出来啦~!”
总算是出来了,随着缡萝似是报喜的一声,箐心在前,后面两人跟着出了来
“师妹,陆姑娘的身体如何?”清一前辈也挺关心婉凝的
“怎么样,现在?”“比进去之前好多了,整个人轻松不少”“那..就好”
王育第一时间关切道,箐心在旁略有所思,看向了师兄
“我对她全身的经脉、穴络,都疏通了一遍,除了有些积劳成疾,其他没查出什么来”“这样啊”
清一点头,好像是预料到了这个结果一样
“多谢两位前辈的帮忙,感激不尽”确认无碍后,王育开口道谢
“无妨,既然来了昆仑,那便是客。况且陆姑娘还在危急之时帮过我,于情于理,我也不会袖手旁观的”“是我们还要多谢前辈的收留之恩呢”“言重了,不过,我这里还真有个问题想要一问”“前辈请讲,知无不言”
“我先替我师兄磬真前日的行为向几位致一份歉意,但,既是能空手接下我师兄一招,想必也是在哪位高人之下修习过吧”“前辈误会了,在下只是一位商人,走南闯北的都只是为了糊口,哪有时间和机会拜习高人呐”
“那就奇怪了,我师兄虽不说是什么旷世之人,但论起武功和功力也称得上是一绝啊”“可晚辈真不曾有过习艺,不敢欺瞒”“不用不用,我也只是随口问问,那...”
清一又看向了婉凝
“陆姑娘,那日我于幻境之中与你说的话可还记得?”
婉凝点头
“那好,如果你想弄清楚自己的情况,明日清早再跑一趟我的扶升宫吧,我再为你想想办法”“那,多谢前辈”
“今日时辰也不早了,那几位就先回去吧。我已命人为你们准备了晚膳,我们明日再见”
“都这么晚啦,那清一、前辈,明天再见啦~”缡萝
外面天色渐黑,不知不觉,已在这呆了整一下午了
..
“师妹”
三人渐行渐远,待到只剩他们两人,清一与箐心站在药庐前面,黑白相间映着银装漫山
“她...”“她定不是寻常人”“...,是吗”
其实,清一心里多少也有点答案
“我为她查遍了全身,表面确是查不出什么问题,但她的体内”说到这,箐心停了下来,思虑良久
“在这之前,想到师兄和我所说,我还特意为她做了一次灵测。出乎意料的是,小小年纪的她竟能自己挣开被封的几处大穴、立时挣脱、以全然掌控之势,这可不是一般人能轻易做到的啊”“就算是掌门师兄那徒儿,恐怕也要费不少力”
“于是,在我为她检查周身穴络之时,还特意留意了一下她的灵气,结果的发现,更是惊人”
“怎么说?”
“这位陆姑娘体内少说有三四种灵力同时存在,一般人是绝计控制不住这灵流的,在互相力量的冲撞下恐怕早已命不久矣,而她,至少在她表象上所给我呈现的状况看来,根本未受其多大影响。随着我接下来的排查,这才发现,她能做到这样的原因是她周身的所有灵位、是每一个,居然全都打开了!她自身的灵力微乎其微,以及其细弱的状态存在着,絮絮若断的样子却仍在全身游走,之前全部的怪象我也只能用这个来解释了——就是她自己的这股灵脉,为她压住了整股蛮横相冲的外力,并,保护她的同时为她延续着命脉”
“这般年纪?竟已打通了周身所有灵位?”“三四股外力,同时存在?最弱的那一股却压制住了其它?”“那又是什么样的经历,才会造成这种荒唐的现况...”清一许是有点不信,但自己师妹的话又是信得过的...
“当时我也不敢相信”“而且,她自身的灵力,仿佛是具有自我意识一般...”
“年少不可轻看呐~”清一感叹
“还有,她脖子上戴的血藻晶”“碧西秘术?她脖子上的是血藻晶?”“还有腰间挂着的青晶玉佩”“青晶??”“见她掏出的白色短笛,可都不是凡物啊”
这位陆姑娘,到底藏了多事少秘密
“缺魂少魄...,师兄,世上当真存在这样的情况吗?”“是与不是,明日一试便知”“试?明日你是准备带她去?”“轮回镜”“可是没有掌门的允许,没有人是可以进去的”
她说的是‘掌门’,而不是清一
“我相信,如果掌门在的话,他会同意我的做法的”“...”
世人均认昆仑派的掌门是轻尘,而真正的却鲜有人知,略微知情的,也只是知道有这个人
见?
那恐怕只有昆仑的四位师尊知道了
.
“你真的觉得好多了?”“真的,浑身上下从没那么舒畅过”“倒是听过中原人的针灸厉害的很,但直到今天之前,我都不太相信”
“那是自然了,要不然怎么会是我师父呢?”
这个声音?得意洋洋的语气,还没看见就知道鼻子要翘上天了,是那个小鬼头!
“嘿~!胆子挺大的嘛,还敢跑到我这里来!”
回来后婉缡两人谈心,忽听门外声音,推开门站在外面的果然是他!
“诶诶~放!手!”吃痛的拍开了缡萝揪着他耳朵的手“你以为我想来啊,还不是师傅让我给陆姑娘送些药来!”
“你骗人!今天我问过了,箐心前辈说她只有一个徒弟,还是个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