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就是……”自家小姐从未出过阁,想来对世上许多事都还懵懂,扶蓉解释道:“就是有心怀不轨的男子看上了哪家姑娘,便用些下三流的法儿将人玷污,人们管这种人叫采花贼。”
青鸢惊讶,“还有这样的。”
“这个采花贼的作案对象都是高官显贵的家眷,且每次得手后都会放一盏天灯,昭告天下人那家的姑娘已被他得手,着实险恶。”
扶蓉皱着小脸,“噢,对了,小姐那夜看到的天灯便是这贼人得手的信号,我们当时还夸过漂亮来着,晦气。听说那晚被害的是少府的嫡次女,贼人猖狂,小姐你晚上也得多加小心,门窗务必关好。”
青鸢认真点头,“好。”
“既然出不去外面采买……扶蓉,你去向厨房要二十个鸡蛋来,再要一个抱窝母鸡,他们不给你拿钱买就是。”
她敛眉思考,“对了,马上春分,正是种菜的好时候,咱们把后院那片地也改造成菜园吧,等园子里的菜成熟了,咱们以后就不必倚靠厨房了。”
“好。”见青鸢精气神儿比以前好了不少,扶蓉打心眼里高兴。
青鸢长年住在青城山,所谓青城天下幽,青城山诸峰环峙,林木青翠,山野奇珍不计其数,是个孕育灵物的钟灵宝地。
青城山下有造福千万百姓的着名水利工程都江堰,青鸢亲眼看着这巨大的工程从施工到竣工再到灌溉千里沃野。
几百年前她还是个没有灵气的小狐狸,李冰大人带着几十万人历时多年通了水渠,灌溉大片农田,蜀地中人勤劳耕种,换来蜀中大地的繁荣富庶。
小狐狸觉得有意思,经常悄悄看人类如何耕地掘土,播种插秧,锄草施肥,年复一年,看得多了,她也懂了很多种地知识。
每年的秋收时节她是最开心的,孩子们在田野里欢乐奔跑,大人们享受着丰收的喜悦,大片大片金黄的田野里装下了所有人的期望与喜悦。
以前没有狐狸长辈告诉过青鸢麦子可以吃,他们狐狸都是吃肉的,哪有去吃麦子的。
有年秋天她悄悄溜到人类的田野里去玩,在麦田里打滚玩闹时不小心被一位在田间休息的老者发现,青鸢被吓住,看着人类一动也不敢动。
老者两鬓花白,脸上布满皱纹,眼睛很温和,他手里揉着麦穗,轻吹一口气将杂物吹掉,手心里是一颗颗饱满的新麦。
见小狐狸呆呆看着自己,老者伸了伸手,“要吗?”
青鸢走过去,闻了闻老者手里的麦子,张嘴吃了。
老者笑起来,曲起食指轻轻摸小狐狸后颈,“会吃麦子的狐狸。”
那一次小狐狸终于知道了麦子的味道,也知道了自己会吃麦子。
后来,小狐狸无事便经常往人类的农田跑,看到大片鸟群来偷吃粮食她会帮忙驱赶,之后便能心安理得奖励自己吃一点麦子。
——
扶蓉将母鸡和鸡蛋带了回来,两人在后院搭了个简易的鸡舍,这几天青鸢无事便在后园挖地,一开始可吓坏小丫鬟了。
“小姐千金玉体怎么能干这等粗活?你原本就体弱,要是再累出病来奴婢可怎么办。小姐,你去歇着,交给我吧。”
青鸢用襻膊将繁重宽大的衣袖固定住,而后在后颈打了结。
“人就是要多运动,我以前不运动所以体格弱,以后要加强锻炼才行。”
话虽如此,小丫头还是忧心,为了让小姐少做一点,她包揽了更多的活。
王府气派,就连她们这最偏处的兰栖苑也大得很,园子开阔,两人用了整整三日才开垦完毕。
播种完那天恰逢落雨,青鸢倚在轩窗小榻里看雨水浸润她的园子,眼波盈着悦色,“真好啊,快快发芽吧。”
春雨浸润如丝,兰栖苑林木葱翠,从窗格看出去,是一幅自然的美景,看着看着青鸢有些犯困。
在青城山的时候,每到下雨她便躲在自己的小窝里美美睡觉,长久以往,也养成了下雨就犯困的习惯。
扶蓉发现小姐在榻里睡着便轻手轻脚关了窗,以免她受凉。
关完窗,她坐在青鸢身侧,美人眉眼勾勒如画,冰肌玉骨,看着看着扶蓉微微叹了口气。
这等相貌,这样好的性格为人,本该得到世上最好的一切,不该如此的。
晚膳时青鸢醒了,小丫鬟扶蓉在摆盘子,见青鸢起身过来,她压低声音道:“小姐,今晚你跟我去偏房睡吧。”
青鸢夹了片油麦菜放进嘴里,“为何?”
先前扶蓉已经将门窗紧闭,只有两个人在屋里她也还是小声道:“昨夜有天灯从治粟内史家屋顶升起。”
青鸢微顿,“你是说?”
小丫头后怕地点头,“听闻是内史新纳的妾。”
“你如何得知?”
“方才来送晚膳的两位姐姐在议论,”扶蓉揪着袖口,有点慌:“治粟内史的府邸离王府不过一条巷子,而且采花贼连人妇都敢染指……小姐今晚还是去我的偏房歇息吧。王府虽防守森严,但咱们这地儿太偏,还是小心为妙。”
青鸢思忖片刻想到什么,“扶蓉,去把我的药箱拿来。”
选出其中一瓶药,她递给扶蓉:“你把这药粉撒在我床上,不用太多,帘帐上也撒一些。”
“这能药晕贼人吗?”
“不能,”青鸢缓缓喝了口茶,“是一种特殊的香料,余味长达月余,一个月之内若再见他我就能知道是谁。”
堇园。
祁司晏正欲入寝,门外巽渊唤了声:“王爷。”
“何事?”
“今夜王府是否加强戒备?最近京城采花贼一事闹得人心惶惶,已有好几位贵门女眷遇害,昨夜那贼人去了治粟内史的府邸。王妃的兰栖苑守备最为松弛,地势又最偏,要不要……”
屋内人沉默片刻,沉稳的嗓音传来:“调几个身手好的过去,让他们严加看守。”
“是!”
半夜,乌云蔽月,打更人走进巷子深处,没发现某处屋檐上飞快移动的黑影。
那人仿若魅影,在房檐上轻盈掠过,最终消失在王府上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