巽渊回禀祁司晏,觉得这道士可能是来故弄玄虚骗取钱财的,问要不要将他婉言劝走。
“狐妖装人?”祁司晏反问,黑瞳里眸色晦暗,不知想到什么,合了书卷起身。
他到时香案已经摆起,道士理了理道袍,侧目看到他,看穿着知道是王府的主子,便过去行了礼。
“你说那白狐能幻化成人?”
“白狐罕见,贫道几十年都没听过什么地方来过白狐,王府森严,那东西却来去自如,定是修炼成形的妖物,若不除之,恐影响王府气运。”
祁司晏总时不时会想起那夜乖巧灵性的白狐,像能听懂人话似的。
“你决定如何做法除祟?”
“贫道备了圣水,做法后王爷可让府里所有人都喝一口,不出三日,妖怪就会现形。届时再将它溺毙水中,尸骨烧成灰,此妖便再不能投胎转世。”
青鸢听到这话,眉头微紧,这道士居然如此狠辣。
道士约摸四十几的年纪,人看着不老,却留了一把青胡子,倒八字眉,眉毛粗长,分散凌乱,一副不修边幅的潦草模样。
“先不说府里是否真的有妖,就算那狐狸真的修炼成人了,如果它本本分分并未歹意伤人,又为何要伤它性命。万物有灵,不见得所有的妖都是坏妖。”青鸢吐字清晰,句句铿锵道。
“妖物既已修炼成人,还往人类宅院中去,必有目的,它若真是好妖就不会与人产生瓜葛了。”
他这是什么生硬的歪理?
青鸢缓了缓,微微弯唇,“道长作了法之后就要走么?还是要在王府逗留几日,直到抓住狐妖?”
道士没有思考,直接说:“贫道云游天下,作法之后自是要离开的,你们不必担心,作法后妖物元气大减化为原形,伤不了人。”
“道长既有如此神通,何不当下就将妖物揪出,何必等到三日后?”
道士微微一顿,“道法没那么简单,妖物狡猾,需……”
“来人,将这位江湖术士请出府。”男人浑厚磁性的嗓音蓦地响起。
道士错愕,看向一旁姿态雍容闲适的人。
“王爷……”
祁司晏对他不予理会,看向领他进来的家奴,淡淡掀唇:“可看过他的度牒?”
家奴点头,“小的不敢私自领闲散人进府,这位师傅的度牒和道观来处都盘问清楚了才领进府的。”
小心观察着王爷的神情,家奴背后微微发汗,难道那道士是假的吗?
“度牒。”
“这……这里。”家奴忙递上去给王爷。
祁司晏只看了一眼便将东西扔给家奴,字音慵懒散漫,“眼睛不要就挖了。”
家奴心里一惊,再去看那度牒文书,细细看了两遍才发现官府的印章纹路不对,这是伪造的。
“小的,小的有罪!”
青鸢微扬眉,果真如此。
扶蓉也反应过来了了,“为何妖物现形要等几日后,因为那时候你已经拿着钱财远走高飞了!”
看来这人便是通过这种“把戏”在江湖使诈,不知骗了多少钱财。
听说王府对道教中人尊崇有礼,便故意来这里作法除祟,因为他知道一番法事做下来,王府给的酬劳必然不会少。
怪不得青鸢一见这道士就觉得他面相一点也不良善。
“我,我说的都是真的,”道士据理力争,甚至拿出了高人的架子,“我云游四海助人为乐,根本用不着骗人。王爷,府里是真的有邪物,你信我,若不压制它迟早要祸乱一方,得把那狐妖抓出来杀了。”
瞧他说的一本正经,祁司晏浓眉冷眼闲看,“既然他不想离开,送官府。”
放他进来那小厮知道他是假道士后蹙眉冷声,“你少说两句吧,本来王爷都想睁只眼闭只眼放你走,私自伪造度牒,你去官府吃板子吧,吃了熊心豹子胆,骗人敢骗到王府来。”
假道士被两个壮汉押去了官府。
青鸢有些好奇看向祁司晏,“王爷是如何看出他是假道士的?”
还没看度牒就让人将他请出府,他真敏锐。
“言行举止。”男人言简意赅四个字。
“厉害。”
祁司晏回堇园,青鸢跟在他后面,一边好奇跟他搭话:“那万一府里真的有他说的狐妖呢?王爷不怕么?”
男人停住步子,微勾唇看她,“怕什么?怕狐妖给我使美人计?”
青鸢一怔,“嗯?”
午后阳光落进男人眼里,将他眸底的琥珀色看得更清明。
视野里他五官立体深邃,眉眼硬朗漂亮,缓缓动唇,“本王与狐妖无冤无仇,它没什么理由伤我,若它真想接近,或许另有所图。”
说完,他迈步上了台阶,青鸢看着他挺拔隽秀的身影,慢慢回过味来。
他说的另有所图,是指狐妖图他美色?
这么一本正经说这种话,给青鸢一些不真实感。
祁司晏也会打趣说笑。
男人进了书房,在竹柏掩映的轩窗旁垂首看书,青鸢打算回沉香园,刚转身,遇到端银耳羹的婆子。
“原来王妃也在此处,厨房给王爷炖了酸梅汤和银耳羹,王妃一同吃些吧。”
看着瓷碗里漂亮的羹汤,青鸢想了想,也一起进屋。
酸梅汤冰凉爽口,非常适宜夏日解渴,喝了一碗还想再喝一碗。
祁司晏按住她的汤勺,低声开口:“少喝点冰的。”
转而给她盛旁边的银耳羹,银耳羹没加冰。
他都这么说了,青鸢也就乖乖只喝银耳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