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司晏手下的人满天下找神医,好不容易请来了几个,在看见完全没有呼吸的青鸢后,都诚惶诚恐跪着磕头退却,说已无力回天,连赏金都不敢要就跑了。
祁司晏看着那些庸医唯唯诺诺的样子,起初还发过怒,到后来只当完全听不见自己不想要的答案。
巽渊从黑市带来了几位江湖术士,听说无端死掉还有一种可能,是吃了假死药,江湖上有过这样的传闻。
得知这个消息时祁司晏眼皮猛地一跳,“快让他们来看!”
术士看了青鸢一番,心里没把握,“王爷,能制假死药的天下没几人,药修罗师兄弟有这本事,但他们行踪不定,恐难寻找,听说之前有人见他们出入过黑市几次,去那里找找看几率应该大些。”
只要知道那人的身份,祁司晏手底下的暗探网找人是看家本事,他又重金悬赏,不出一日就将药修罗请了过来。
松童子随师父一起,看见青鸢那一刻有些惊讶,“欸,这不是以前找师父治过蛊毒的小哥吗?”
祁司晏侧眸,“你们见过她?”
“好几个月前,她身中蛊毒就是找师父求的药。”
松童子看着毫无血色的青鸢,有些难过,“她还给过我糖吃,怎么就……”
药修罗不语,细细查看了下青鸢的口眼鼻,探了探她颈后脉息,他心下一动,好半晌没说话,只是不动声色看着祁司晏,似乎想将他这个人看透。
这个小女娃看样子是服了他师弟的假死药不错,但平常人谁会用假死药呢,想必有许多苦衷。
之前他见青鸢那两次都见她生活困顿,没想到她是王妃,都坐到这个位子上还混的那么惨,她的枕边人待她应该极不好。
“神医,我夫人是不是服了假死药?”
药修罗闭了闭眼,沉沉吐出一口气,“王爷,逝者已逝,早点让她入土为安吧。”
虽然祁司晏将她放置在冰室,但这也不是长久之计,假死也有期限,若过了期限没服解药,便会真死。
满怀期待的人听见他这话,瞳子怔然许久,口吻严厉:“不是说无端逝去的人是假死吗?她头一天还生龙活虎,又没服毒,怎么会死?”
药修罗语气怅然:“王爷,人各有命。”
“她原本身子就弱,之前中蛊毒来找我时元气已亏空,看着康健不过是外强中干罢了。王妃无病无痛故去,也是福气。”
药修罗的医术在江湖上赫赫有名,此前祁司晏还抱有一丝侥幸希望,这些天那么多人说她死了他都不愿相信,可连药修罗都说她真的不在了。
靠一点信念撑着的人心脏剧烈一痛,眼前有点发黑,巽渊见状不对忙上前扶住王爷。
“有劳神医了,你们去找管家领赏钱吧。”
“王爷,您三日没好好休息了,再这么下去身体撑不住的。王妃那么和善的人不会怪你的,您不要自责伤身,她不会想看的你如此。”
“出去。”男人声调低涩。
巽渊心底叹了口气,留他一个人在冰室。
祁司晏陪坐在青鸢身旁,良久良久,他目光只盯着她,像没了魂魄一般,连眨眼都忘了。
秋雨席卷而来,伴着狂风,捶打着京城薄凉的黑夜。
闪电一晃而过,映出男人冷若冰霜的脸,他瞳子黑而沉,藏匿的戾气让人胆寒,长剑摩擦着地砖发出怖人的声响,常清宫的宫人看见鬼煞般取命的人,纷纷吓得狂奔躲闪。
“厉、厉宸王来了!”
太后惊坐而起,刚要喊来人,忽然门户大开,夜风将烛火吹灭,满室森冷暗黑,门口的男人身影高大挺拔,杀气四溢。
“祁司晏,你不要冲动!青鸢真不是我害死的!”
男人置若罔闻,瞳子里没有一丝温度,宫女们被吓得到处跑,太后顾不得体面藏到内室。
外面的雨势渐大,今年的雨水好像比去年多。
祁司晏提着剑步步逼近,一剑就将门劈开,光电映在他脸上,神情冷白淡漠,像杀人不眨眼的阎罗。
太后也是这一刻才体会到祁司晏以前领兵打仗时是怎样的凶煞狠辣,他撕破了脸不跟她装模作样时她根本无力接招。
避无可避,太后心跳剧烈起伏,缩在墙角大喊:“我知道我对不起你,我对天发誓青鸢真不是我害的,也承认她间接因我而死。皇儿与我商量过,我会写罪己血书昭告天下反思自己的错误,并且离开京城到道观吃斋清修三年,日日为她超度亡灵减轻罪孽。”
看着男人冷厉的眉眼,太后冷汗打湿衣襟,颤声道:“祁司晏,她是你的王妃,她的身体怎么样你该比我清楚,若你那日态度坚决一些来将她接回,没准她不会死,你就没有一点责任吗?”
她鼓起勇气质问的一声令男人心脏一缩,握剑柄的手更紧,“我有责任。”
他声调沉闷冷冽,“先把你杀了我再给她赔罪。”
太后眸子瞪大,“杀了我你以为你还能善终吗?”
男人嘴角勾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见到她记得给她下跪道歉。”
手腕一用力,长剑划破空气刺向太后心脏,与此同时身后传来惊慌尖叫,一柄飞镖穿梭而来,将剑尖的位置打偏,长剑偏了些方向刺入太后肩骨,妇人痛苦的尖叫嘹亮刺耳。
赵明玦跑过来,“老祁,你冲动了。”
刚刚要不是他来得及时祁司晏真将那妇人杀了。
见到这一场面的宫女已经被吓晕,皇上领着几十个禁军匆忙赶来,看见躺在地上的母亲,他下跪,“请皇叔息怒,我愿为母后代罪,您有怒火冲我来。”
“老祁,适时收手,你夫人的后事还等着你操办呢,你再杀一百人一千人她也回不来了。”
赵明玦苦口婆心的话传进耳里,祁司晏闭了闭眼,猛地抽出剑,没理会妇人的痛苦哀鸣,将剑一扔,转身看都不看祁律走进雨夜。
夜雨冷透骨髓,男人每走一步手心的血和着雨水滴落,不知何时受的伤,一点痛意也感受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