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鸢与言如玉跟着下山帮忙,来讨食物的百姓越来越多,银子每日都跟流水一般花出去。
百姓们除了忍饥挨饿,生病就医也是一大难事,光是头疼脑热感染风寒这样的小病都让人难捱,更别提陈年顽疾。
苏时清找了个大夫坐诊,但要看病的百姓太多,兼顾不过来,言如玉正好懂医术,便也在施粥棚外替百姓看起了病。
药材方面,苏时清使人采购回来,一点不用担心。
看病的人太多,言如玉也有些忙不过来,青鸢学东西快,跟着言如玉简单的一些小病她也会治,她就给言如玉打下手。
有孕妇胎位不正,言如玉手法熟稔,几下推拿就将胎位扶正,十分厉害。
因为她是女子,孕妇们更愿意找她看病,加之她一身高超医术,很快就在方圆几里传开了声名,百姓们对她十分敬重。
青鸢跟着言如玉的几天忙得不可开交,晚上回了寨子沾床就睡。
不知是不是太累的缘故,她进入了光怪陆离的梦境。
梦里不知为何自己又现出了原形,怎么也变不回去,正逃匿着想找个隐蔽地方躲起来,却总是有一群人在跟踪她。
她看不清那群人的面孔,只感觉那像一支军队,个个人高马大本领非常,无论她躲到哪里那群人都紧随其后。
青鸢跑啊跑,跑啊跑,好不容易看见一片茂密的树林,正打算找个洞藏进去,忽然后颈一痛,她回头,看见了一张冷峻淡漠的脸。
许久不见的祁司晏没了她熟悉的温和,与初见时一样寡淡沉冷,不怒自威,此时正敛眉淡淡看着她。
对上他幽深的黑眸,小狐狸下意识想缩脖子,却发现自己在他手中动弹不得。
“好玩?”
冰冷的声线让人畏惧,被捏住命门的小狐狸一动不敢动,呆呆看着他。
祁司晏上下瞄了她一遍,嘴角带着狂狷轻笑,“你以为你能躲到哪里去?”
“你一只狐狸,拿什么跟我作对?”
“青鸢。”
小狐狸犹如雷击,眼前人喊她青鸢,他什么时候知道她是妖的?
还不等她想清楚,祁司晏左手已经掏出一把镶着宝石的漂亮匕首,寒光掠过她的眼。
男人音质寒凉:“愚弄我、蒙骗我、丢弃我,你真该千刀万剐。”
“喜欢假死跑?那你就亲自尝尝死亡的滋味——”
冷脸生气的人眉眼似剑,却英俊得让人刻骨,他举着匕首的袖口黑绸缎镶金边云纹,这身衣服是在眺望楼月夜初见时他穿的那套,这衣服显得他无比高大又冷贵,让人不敢冒犯。
那时她不知他是谁,他也不知眼前狐狸是他的挂名王妃。
看着对她没有半点温和的祁司晏举着匕首要杀自己,青鸢忽然很伤心。
愧疚和悲伤的情绪把心腔搅得天翻地覆,她闭着眼流泪静待锋利刀尖落下。
等了许久不见疼痛,再睁开眼,换了一幅场景。
灯光幽暗的地下冰室,面容冷白的女人闭眼躺在床上,男人守在床边静静看着她,眼里情绪破碎。
青鸢像个旁观者一样,头一次见到她假死时的画面。
祁司晏有些憔悴,眼里布满血丝,拉着她一只手挨在脸边时不时吻着,那双深邃好看的眼里无声落下泪。
他的悲伤静默无声,却是盛大无边的痛。
那时她假死虽然有些迷蒙意识,但却看不到他的神情,这是她第一次见他流泪。
原来祁司晏也会流泪。
他那么厉害从容的人,也会为她的死落泪憔悴。
他什么也不知道,只知道自己朝夕相处的妻子死了,因为自己晚去一步,两人便天人永隔。
怎么会不难过呢,他以为她是他害死的。
他的悔恨、怜悯、悲伤无人知晓,他只知道自己的妻子死了。
“我后悔了,我该早去一晚的,你醒来我什么都答应你。”
“你还这么年轻,正是爱玩的年纪,不能说走就走了……”
男人的声音甚至带了不明显的乞求。
青鸢看不得这样的祁司晏,多看一眼心里便绞痛,无颜面对被自己伤透的人。
他该恨她。
她唯一愧对的人就是他。
亏欠祁司晏的已经太多,恐怕这辈子还不清了。
“醒醒,青鸢,青鸢?”
言如玉拍着哭的浑身颤抖的人,“你怎么了?”
青鸢一睁眼看见言如玉,意识到自己梦到祁司晏,泪水关不住闸门,坐起来抱着膝盖哭的好难过。
这是她这么久了第一次情绪崩塌,她以为时间可以淡化一切的。
可是看见梦里破碎的祁司晏,她心疼的无法呼吸,喃喃说着:“对不起,对不起……”
看着完全沉浸在自己情绪里的青鸢,言如玉静静坐着陪她。
哭着哭着,青鸢又睡着了。
第二天起来已经看不出任何异样,照常活泼生动,两人都没提昨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