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莯。”
“嗯?”
林莯召回灵剑,平复略微粗重的呼吸,转头疑惑地望向颜舒。
五宗山脉崩塌,真传隐居吟梦森林的别院,这几日各自躲在屋子里缓解情绪,林莯今早心情烦闷,便在院子中央练习剑术。
颜舒脸色苍白,揉着眉心踱步走来,坐到石凳上摆了一壶茶,点头示意林莯坐下。
“我觉得不对劲。”
颜舒认真瞧着林莯,几乎将她从头到脚扫视了一圈,眼睛微微闪动,不知在想些什么鬼点子。
林莯皱眉,用同样的目光扫视颜舒,颜舒脸色瞬间耷拉下来,肉眼可见地变得疲惫。
林莯道:“作甚?”
颜舒将脸埋在手臂里,瓮声瓮气道:“你知道我在希望些什么吗?”
“你希望我质疑你。”林莯轻声道:“你希望我是假的,这一切是幻境。”
颜舒抬起头,苦笑道:“你是真林莯,我也是真颜舒,大家都是真的。”
林莯眼神飘忽,望向远方,“其实我也怀疑过,遗迹里疑过,离宗时疑过,我每日每时都在怀疑,我想着,明明我们已经规划好了一切,天道为何至此?”
“为何至此?”颜舒低声重复着,眼尾绯红,“你真的是林莯啊……我还以为,你要劝我呢。”
林莯叹道:“话说你没试过强拆吗?”
“嗯?强拆?”
“若这是幻境,辨不出真假,强拆不是最有效的方法吗?”
“嘶~”
颜舒与林莯面面相觑。
两两相望唯余希望。
“等等,这样做岂不是容易走火入魔?”
颜舒一扫阴霾,两眼放光,显然不是怕走火入魔的模样,林莯如颜舒所期望宽慰道:“放心,我们是那种事不如愿就走火入魔的人吗?”
“嘶~”颜舒脚踩石凳,一拍桌子,“好方法啊!”
由于力气太大,桌子一不小心四分五裂,颜舒不受控制地向前倒去,林莯闪至一旁,恍然道:“看来你真是颜舒。”
“我当然是!”颜舒翻身跃起,瞄了一眼屋子,小声道:“咱偷偷干?”
“善,若是让霖泽哥知道了,指定拦着我们。”
“走。”
两人偷摸溜出小院,寻到一处开阔地带,林莯殷切望着颜舒,颜舒狠下心,眼一闭,两手结印,直接开阵。
“阵眼,开!”
寻常符修若是在低等幻境,稍微通灵性的一眼就能寻到阵眼,此外大多数符修靠阵法也能找到阵眼,前提是要确信是在幻境之中。
若是怀疑其真假性,犹豫不定,阵法效果必然大打折扣。
颜舒屏除杂念,在脑海里拼命想着这是幻境,阵法光辉流转,颜舒在阵中屹立不动,纵使外界毫无变化,也一直注入灵力催动阵法。
林莯见颜舒脸色紧绷,脸色愈发苍白,念道:“假的,全是假的。”
念了百来遍,林莯吐出一口浊气,抽出灵剑,娴熟地舞动剑法,无数剑影规律得飞出刺入阵法,使之光芒大盛。
土地寸寸皲裂,树木花草被狂风卷起在空中乱舞,天地昏暗,林莯步入阵中,低喝道:“阵眼,开!”
此番动静终于惊动院中真传,柯霖泽第一时间察觉不对到达现场,愠怒道:“颜舒!林莯!你们两个疯了!”
颜舒睁开眼,有一瞬地迟疑,林莯提醒道:“假的,别信。”
颜舒复又闭眼,加快灵力输出,洗脑道:“对对对,肯定是幻境想要诓骗我们留下,全是假象,莫信莫信。”
此时两人处于风暴灵流中心,柯霖泽被阻隔在外,余下的真传姗姗来迟,见到此番景象目瞪口呆。
路知墨作为符修,率先反应过来颜舒和林莯在做些什么,骂道:“果真疯了,她们想强开阵眼。”
“强开阵眼?什么意思?”纪星南道。
路知墨紧紧盯着两人,解释道:“她们认为这是幻境,想离开却又找不到阵眼,只得强开。”
“幻境?”萧然望着林莯,眼神茫然,喃喃道:“那我们去帮她们。”
路知墨道:“这是现世,混淆虚实,你道心不要了?”
钟瑜大声道:“这不一定是现世,而且不能放任她俩不管。”
还不待几人争论出是上前阻止还是帮忙时,昏暗的天际蓦然开了一道裂缝,缝隙狭长,居中处渐渐扩大,露出一颗黑沉的眼珠,竟是像人一般窥视着众人。
“我靠。”
纪星南惊呼出声,被巨眼盯得浑身发麻,生理性厌恶,路知墨则惊多厌少,整个人依旧麻了半边身子,他慢慢转头看向颜舒和林莯,像是傻了般静止不动。
林莯睁开眼眸,与路知墨对上视线,接着看向横跨半个天际的眼睛,真传身影映在其中,渺小如蝼蚁。
“万剑,归一!”
灵剑携着剑影飞向巨眼,划出一道光影弧线,众人回神,来不及多加思考,纷纷召出灵剑紧随其后。
路知墨两手结印,催道:“放我进去。”
颜舒一手压阵,一手挥动灵力在阵法屏障上开了道口子,林莯与路知墨擦肩而过,一出一进,换了位置。
“破!”
砰——
林莯跪在地上粗喘着气,眼前一阵发黑,浑身没劲,灵力在灵脉中横冲直撞,脑子里更是一团混沌。
“死破阵,看我不拆了你。”
颜舒恶狠狠的声音传来,林莯转头,就见颜舒跪趴在地,右手向前握住虚空,接着林莯感觉灵力似乎平复些许。
颜舒像是回了点力气,坐起靠在墙壁上,右手明明空无一物,却像是抓了个不断乱动的事物一般用力握着,手背青筋暴起,脸上却平平淡淡,甚至闭眼休息了片刻。
“给我,你好好歇一会儿。”
路知墨脸色惨白,伸手接过颜舒手中的东西,与颜舒一同靠在墙上恢复体力,林莯等呼吸顺畅灵力恢复后,蹲在颜舒身边,问道:“抓着什么东西?我能帮忙吗?”
颜舒懒洋洋道:“这得我们天才符修才能看得见摸得着。”
林莯一巴掌拍上颜舒脑袋,随后环顾四周,洛熙、秦瑾等人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看样子还在幻境中。
颜舒伸手阻住林莯,摇头道:“阵主在幻阵之上加了阵法,等会儿换阵后再叫醒她们。”
纪星南凑过来,竖起大拇指,夸赞道:“你俩真强,我们是第一批醒来哒!”
柯霖泽扶额倚着墙,生无可恋,“还好是幻阵。”停顿下,又道:“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