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真的是你?”
“为什么……你是相柳?”
相柳并未回应防风意映,而是下达逐客之令,言道:“日后战场相逢,不必手下留情。”他自然明白防风意映此番前来乃是劝降于他,但是,他心怀自己的大义与使命。
防风意映太了解她的这个二哥了,如果相柳是她的二哥,那她不会去妄想劝说相柳归降了,他们防风氏就防风意映和防风邶性子最为相似,一旦下定决心就不会被任何人、任何事动摇,他们两个都一个样的执拗,防风意映尊重他的选择,没有再多言,只是含泪微微颔首,强颜欢笑面对相柳:“二哥……战场上刀剑无情,二哥自己多加小心!现今,你我身份各异,立场有别,倘若战场上相逢,我定不会心慈手软!二哥,你自己保重!”
望着防风意映离去的背影,相柳的眼中流露出一抹复杂难明的情绪。而那丫头看似还好,脸上却挂着一抹凄然的苦笑,眼中似乎隐隐闪烁着泪光。
相柳仰头看着天空,那双漆黑狭长的眸光中隐隐有泪光在闪烁。
防风意映离开之时,泪水盈满眼眶。她一向敬爱且尊重的二哥怎会是相柳?如今两军即将兵戎相向……
天下统一乃是大势所趋,怎奈他有自己的骄傲与使命,依相柳的性子,是万万不会归降的。
防风意映原本打算亲自领兵,怎奈她要发兵攻打的竟是自己的二哥,是整个防风家唯一一个真心待她好的二哥……
防风意映着实无法在战场上与他直面相对,因而便将这收服辰荣残军的任务交付给了蓐收和赤水丰隆。
蓐收的能力,防风意映内心自然是明晰的。
在相柳最后一条命即将消逝之际,防风意映骤然现身,在角落里全力催动灵力,拼尽自己一身的修为,将相柳的一缕残魂收纳于葫芦之中。防风意映紧紧攥着手中的葫芦,随后倒在地上,口中鲜血喷涌而出。
“二哥,你的命是洪江给的,所以你一直跟随洪江,有着太多的身不由己。但是,如今你的命是我耗尽半生修为所给,我只期望你能够做回你自己!不再被任何事情、任何人束缚。你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即便我俩立场相异,我也不能眼睁睁瞧着你就这样死去……”
“不管你是防风邶还是相柳,于我眼中,你只是我二哥……”
防风意映嘴角溢出鲜血,眼中带着一抹温柔的笑意,泪水悄然滑落,面容憔悴地倒在地上。
防风意映损失了一身的修为,再加上本就是逆转时空归来的,为了救相柳,差点魂飞魄散。被蓐收他们找到后带回了芙蓉殿,表面上防风意映看似若无其事,只有春桃知晓,以防风意映当下的法力,恐怕连春桃都难以胜过。
防风意映耗费了十年时间,寻遍大荒的灵丹妙药,又用尽半生修为,总算修复了相柳仅存留于世间的一缕游魂 ,此时的她,修为极近于无。
十年后,在西陵玖瑶与涂山璟的婚礼之上,两人刚祭拜完先祖,只待拜堂之时,防风意映突然现身阻止了这场婚礼的进行。
防风意映缓缓行至西陵玖瑶身旁,递给西陵玖瑶一个葫芦,并告知她,相柳并未战死,尚有一缕游魂存于人间,可持此葫芦前去寻觅。
但人不可过于贪心,鱼与熊掌难以兼得,若她选择涂山璟,便好好地与涂山璟拜堂成亲,长相厮守;若她选择相柳,就带着这个葫芦去人间寻找他。
西陵玖瑶望着防风意映手上的葫芦,陷入了痛苦的挣扎之中,其目光与涂山璟相对,仿若有千言万语梗在喉间难以倾吐。
“璟,对不起,这是我欠相柳的……我欠了他一条命,我无法心安理得地与你拜堂成亲!我得先去找相柳,等我寻到相柳归来,你怎样惩罚我都行……”
西陵玖瑶撂下这句话,便毫不犹豫地拿走了防风意映手中的葫芦,转身离去。
防风意映冷眼瞧着西陵玖瑶一袭嫁衣翩然而去的背影,竟是那般决绝,她眼中满是嘲讽。
“也不知我是该替二哥高兴,还是该替二哥悲伤……呵~小夭啊,小夭,你爱的人究竟是谁啊……”防风意映望着西陵玖瑶离开的背影,哭笑不得,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情愫。
想起上一世西陵玖瑶也是这样毫不犹豫地离开,让赤水丰隆强撑着面子继续那场婚礼……
西陵玖瑶已不止一次悔婚了,两次皆是为了二哥,然而……
若她仍旧放不下二哥,又为何要举行与涂山璟的婚礼?若是上一世她身不由己,可是这一世与涂山璟和她的大婚,没有人逼迫她……
防风意映扭头看向满脸泪痕的涂山璟,防风意映满心愧疚。毕竟,她夺走了他的一切。
但是……
“涂山璟,我……”
涂山璟未等防风意映把话说完,便见他身着一身喜袍失魂落魄地离开了。
凤凰树下,西炎玱玹心不在焉地轻摇着空荡荡的秋千,面色木然,宛如一具失了灵魂的木偶。望着凤凰树下的秋千,他的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摇动着,恍惚间似觉小夭仍坐在上面。忽闻手下人禀报小夭逃婚了,西炎玱玹脸上总算浮现出一抹血色,愣了片刻之后,竟是喜笑颜开:“好~逃得好啊,就该逃婚!”
未过几时,又听手下人来报,言防风意映突然晕倒。西炎玱玹下意识便朝着芙蓉殿疾奔而去。
“陛下,陛下——”云齐尚未反应过来,西炎玱玹已然跑没了踪影,只得三步并作两步,匆忙跟上西炎玱玹。
见西炎玱玹来势汹汹,额上还挂着细密的汗珠,医师瞧得出西炎玱玹对防风意映甚是忧心。
医师片刻不敢耽搁,上前行礼之后,即刻告知西炎玱玹,不知缘何,防风意映身体亏虚。
“而且……”
西炎玱玹迅疾冲到防风意映床边,手紧紧握着她的手,望着她憔悴的面容,西炎玱玹瞬间红了眼眶,呼吸也不由变得急促,“而且什么?你倒是说啊——”
瞧着这医师的眼神,似是不便当着众人之面言说,西炎玱玹当即摒退左右。医师重重跪地,一脸悲痛欲绝:
“陛下恕罪,是臣无能……”
西炎玱玹见医师这般模样,心急如焚地看向防风意映,紧紧握着她的手愈发收紧,“说——”
“不知怎的,王后的修为已大不如前,近乎于无……”
西炎玱玹闻此,大惊失色,猛地站起身来,“你说什么?”
“再给朕说一遍!”
医师吓得不停磕头,连连求饶:“陛下恕罪,陛下恕罪——是臣无能!”
西炎玱玹红着眼盯着医师,声音颤抖:“你可是全大荒医术最为精湛的……”
“陛下——”医师一脸无奈与愧疚:“臣……臣无能,还望陛下恕罪……”
“治不好王后,你就去死——”西炎玱玹怒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