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说笑几句,便安静下来。
夜色已深,给火堆添了柴火后,各自靠着背后的柱子假寐起来。
“休息吧,大哥,明天还要——”角落的另外一伙人也收拢了一下圈子,相继闭眼入睡。
昏暗的庙宇除了些许火光跳动,重新归于寂静。
不多时,便有轻微的鼾声响起,逐渐连成一片。
……
雨停了。
月色西斜。
忽的一阵凉风吹来,火苗急剧闪动,隐隐有熄灭的迹象。
四周被死寂与荒凉笼罩,庙门处,隐隐绰绰立着一道影子。
苏鸣一直闭目养神,时不时地也会睁开眼查探周围的情况,第一时间就发现了不对劲。
不过,他并没有任何动作,保持着鼻腔微微发出轻鼾的状态。
“唔……”
庙外轻微的响动,吵醒了睡在一旁的段丁。
他扭了扭脖颈,似乎被咯着了,打了个哈欠,随即起身,揉了揉眼睛。
“放个水……”
他自言自语,走出主庙台阶。
月光洒在湿地上,泛着光,他下意识朝前面扫了一眼。
“……嗯?”
他浑身一怔,脑袋清醒了一些。
定睛再次看去。
咕咚!
他咽了咽口水,看向门口拉长的黑影,有些心底发慌。
“谁?谁在那里?”
月光斜照,一阵幽光闪烁。
一道女子身影,绰约而出,倚着庙门,探出半身,身姿妙曼,修长的大腿包在薄纱之下……
“这荒郊野外的,哪来的美人?”段丁并不是个精虫上脑的色鬼,相反他还很机警,瞬间就发现不对劲。
“别过来!”他立刻喝道。
“蒽~~公子——”女子轻启朱唇,口中微动,似乎在低吟浅唱,声音柔滑,沁人心脾。
段丁原本还清醒的脑袋,瞬间一阵恍惚失神。
月色下,女子面容骤变。
呼——
阴风卷起,一张狰狞恐怖的脸瞬间出现在段丁面前。
“啊!”
“怎么回事!”
叫声瞬间惊醒庙内众人。
一阵响动,所有人都起身来到院子。
只见段丁一个人跌坐在台阶上,脸色惨白,浑身轻颤。
“怎么了,丁哥!”
“老段,什么情况?”
苏鸣身旁的随从快步冲出去,将他扶起。
段丁从惊惧中回过神来,被搀扶着回到苏鸣身边。
“公,公子,我刚刚……见到鬼了!”
“鬼,鬼?”苏鸣也是一副有些慌张的样子,不过配上高大威猛的形象,颇有些奇怪。
与此同时,其他人的表情却显得有些诡异。
驼背老人和那年轻女子只是扫了段丁一眼,便没有太多表情。
而角落出来的那几个强人,尤以领头的络腮胡男人面色冷冽、阴沉,似乎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情。
“没事儿,你可能是恍惚了,做了噩梦罢。
雨停了,我们走吧!”
苏鸣拍了拍段丁的肩膀,示意其它几人去收拾。
不料,角落里那几人快步走出来,拦到苏鸣几人身前。
“谁都不许走!”
苏鸣眯了眯眼,看向眼前的微胖的中年男人,“这庙又不是你家开的,怎地,你还要收费不成?”
苏鸣身躯高大,浑身肌肉虬结交错,尽管穿着书生的长袍,也难以掩饰凶悍的气质。
只是朝男人看了一眼,对方便觉得一股凶煞之气扑面而来,顿时愣神在原地。
直到那络腮胡男人上前,将手搭在其肩上,对方才回过神来。
“让你们别走,是为了你们好!”络腮胡走到段丁面前,“你看到那鬼时,是不是脑袋发晕,想要跟她走?”
“是,是是!一个女鬼,长得还蛮好看,也蛮……吓人。”段丁头点的跟小鸡啄米似的。
“这是伥鬼!”
“所谓为虎作伥,正是说虎妖吃了人之后,能够摄住其魂魄,用来迷惑路人,供他吞食。”
“既然有伥鬼现身,那么这附近必然有妖邪之物。寂静暗夜,你们走出庙去,恐怕死得更快,这里人多,又有火堆,只要意志坚定,安全许多。”
络腮胡缓缓说道。
闻言,段丁几人都是认同似的点点头,看向苏鸣的目光中有征求的意思。
苏鸣见状,心中不由好笑。
一个小鬼罢了,他从对方身上感知到的气息还没一个锻骨武师强。
不过是借助恐怖气氛,吓吓人罢了,真要干起来,他一拳能打死一堆,和窃神教那个铜镜诡异,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
当然,为了配合这两堆人,他还是点点头,“也有道理,那便等到明天一早再出发,你们都别再出去。”
“好。”
“好好!”
再次回到庙内,众人却已经没有睡觉的兴致。
角落里的络腮胡走过来,冲苏鸣拱了拱手,“朋友是要去哪里?”
“潞州求学!”
“潞州,大燕两大学府上阳学宫就在潞州,莫非兄台——”
“正是。”苏鸣回答的干脆至极。
“诶呀,失礼了!”
男人面色微变,忙躬身行了礼。
苏鸣瞥见这一幕有些意外,扫了一眼旁边的面纱女子,发现她也表情凝重,顿时心中思绪活络起来。
看来,这上阳学宫名头很大,随便就能唬住这些来路不明的人。
如此想到,他便继续开口:“我实际上三年前就在学宫读书了,家中有些事物,这才回乡,此次正是师长召唤,才不得不着急赶回去。”
他刻意提到自己是受学宫召唤的,意味着自己这趟行程有人知晓。
果然,此话一出,两方人马的代表都神色紧了紧。
“呵呵,怪不得公子适才随便做一首诗赋,便这般惊艳。”女子开口恭维道。
结合先前的反应,她开始相信苏鸣的身份了。
文才高,身材高大,像是能骑善射的样子,胆气也足,这非常符合上阳学宫学子的特征。
上阳学宫作为大燕两大学府,并不单单是教授经、史、文、诗、词、音、律,还兼修骑、射、剑、枪、拳等诸多学科,可谓君子六艺,门门齐全,底蕴更是恐怖。
意识到这一点,他们本来的念头,立马打消。
甚至主动亮明身份。
“不瞒公子,我们虽是商队,实际上还是中原的布帮成员,此次过来,除了运送货物,还另有要事办。”
女子上前细声道,态度转了一百八十度弯。
而一旁的络腮胡男人也诧异地看来,“你们原来是布帮的?看来也是为那东西来的,胆子不小!”
“阮雄,阁下身为铁砂堂的护法,从中原跑到这北地,难道是为了逛着玩?不也是起了夺宝之心。”女子回呛道。
“哼!天生地长的宝贝,自然能者居之!”被称作软雄的男人冷哼道。
女人还没开口,旁边的驼背老人却目光阴冷地出声了。
“我布帮在此守了三年,如今即将瓜熟蒂落,你们却想鸠占鹊巢,未免想的太好了吧!”
见他们两方针锋相对,苏鸣反倒没啥事儿了,心中只觉得滑稽。
看来,这世道,还是背景重要。
只需要报个名字,敌人就不敢有非分之想了。
只是不知这上阳学宫和金玉宗比起来,哪个势力大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