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慕周冷笑道,“白子曰真是误人子弟,这等粗浅道理,都没有对你讲?”
李七夜笑道,“这等道理,对老前辈来说,不值一提,对我来说,却无比精深,估计是白先生看我资质愚钝,还没到达那种境界,不想提前告知,免得我着急修炼,走火入魔。今日得老前辈指点,顿时茅塞顿开。”再次躬身行礼致谢。
陈慕周点点头,“你为人不错,知道替别人辩解,但要记住,做好人可以,不要做烂好人。”说完之后,转身向小巷另一边走去。
李七夜紧跟在后,不管如何用力,距离与陈慕周越来越远。
清风用力揉眼,“大人,我肯定眼花了,为什么我用尽力气,追不上慢吞吞走路的陈老先生?”
李七夜点头,“不仅是你,加上我,这一辈子,都追不上陈老先生。”
先前极乐道人说过,辅国公秦沛也是道门中人,修为深湛,已达到地仙修为,刚才见他稳坐轿中,以神念出手,杀死行刺黄羊妖兽,厉害异常。但这只是他诸多雷霆手段之一。
陈慕周修为,应该在秦沛之下,但不会相差太多。这样的人放眼天下,也没有几个,莫说清风,便是李七夜,穷其一生,也难望其项背。
小巷尽头,正对着两丛翠竹,掩映着一个别致小门。门侧木牌上,写有骆宅两个字。
清风低声道,“原来这条小巷,直通骆大人家的后门。他的府邸,可是比老爷大多了。”停了一停,又说道,“骆大人妻妾成群,自然要房子多些,要是都住在一个院子里,岂不是天天打架?”
李七夜莞尔一笑。
两人正要走出小巷,却见一个人急匆匆来到骆家小门前,轻轻敲门,敲门人戴着罗帽,遮住大半张脸,但李七夜还是认出,敲门人正是挨打的卖肉屠户。
骆家小门很快打开,看门人将屠夫迎了进去。左右张望之后,关上了小门。
清风低声道,“刚才进去的,好像是挨打的屠夫,原来他没说谎,真的跟骆大人有交情。”
李七夜微微皱眉,看刚才屠夫进门的样子,应该是常来常往,与看门人非常熟悉,因此不用通报,可以直接进入。骆西山为了上位,简直是无所不用其极。竟然自降身价,与屠夫之流交往。
若是称了骆西山心意,让他入主志妖司,真会搅得乱七八糟。顾景行等人,未雨绸缪,提前规划人选,虽然有私心在里面,却绝对可以让志妖司躲开一劫,仅仅这一点,就比骆西山强了太多。
“你要假装没看见。这件事不要对任何人说起。”李七夜正色向清风说道。官场之中争斗,为了保守秘密杀人灭口者,比比皆是。
这等小事,自然谈不上灭口,却也差不了太多,但被骆西山这等小人知道后,绝对会惹来很多麻烦。
清风用力点头。
回府之后,李七夜拔出冰魄剑,练习陈慕周指点的一招剑法。看起来简单,却蕴含着三招基本变化,稍加推演,又能变成六种。加以禹步配合,更是千变万化。
李七夜用心体会,越发觉得玄妙无比。一招剑法虽然玄妙,却比极乐道人所教三招剑法省力,只用了半个时辰,李七夜已经非常熟悉,并且由此推衍出六种变化。
他并不求多,将六种变化一一练习,身体内灵气充沛,练习好久,竟然没有枯竭的症状,也毫不感到疲惫。他非常高兴,“陈老前辈这剑法,当真奥妙。”
练完剑法,又开始尝试将神念注入冰魄剑内,却毫无效果。李七夜精心沉思之后,颇有收获。
只有将神念出窍,才能让神念注入剑身,达到人剑一体。以李七夜现在的本事,神念根本无法出窍,注入剑身,更是无从谈起。
想明白之后,李七夜暂时将人剑合一放下,专心致志,练习行气和剑法。
气生万物,练气,养气,是一切修炼的根本。
入夜之后,辅国公秦沛的书房里,灯火明亮。
桌案上是堆积如山的公文,内侍官按照轻重缓急,用不同颜色分类,放的杂而不乱,最紧要的文件上面,放着一根七彩孔雀羽毛。
秦沛几乎每天,都要批阅到很晚,有些公事,经他批示后,就连夜转给相关衙门办理,还有些公事,要呈送神武皇帝,做最后定夺。
耀眼的荣光背后,是每日每夜,不眠不休的辛劳与担当。
此时秦沛的眼光,落在最上面的一封公文上,公文用火漆封口,上面沾着红色的羽毛,那羽毛并非天然红色,而是用鲜血染成。
公文上面,内侍官放了两根孔雀的翎羽。
这是比十万火急还重要的公文。
秦沛毫不犹豫撕开封口,这封公文,来自南下沱江城平叛的镇远将军常威,此时他还在南下途中,却得到了绝密的消息。
驾驭妖兽军团,帮助叛军对抗大乾军队的,正是无生门下。
目前只知道是两人,男女不知,但常威推断,应该是妖物成精。常威不惧对阵杀敌,唯独对抗妖物,并无必胜把握。
这次南下平叛,斩妖司派了高手跟随,志在必得,得到此类消息后,常威还是感觉事态严重,希望秦沛早做打算,事先准备好人手,随时支援。
除此之外,就是要求准备粮草。
沱江城发生叛乱,已经有段时间,但当初地方隐瞒不报,打算自行剿灭,眼见星星之火,成为燎原之势,这才慌忙报告朝廷,朝廷也是匆忙派兵,加之北方,还在与健驮逻国开战,都需要粮草辎重,一时间来不及备齐。
常威带兵出发时,只带了够半月的粮食草料,一边行军,一边等着后方补给。
但如今南方大雨,道路泥泞,补给非常困难。粮草辎重,是军中主心骨,没有吃食,士气自然受到影响。几万人的军队,吃饭是头等大事,若是断粮时间久了,极容易引起哗变。
这才是常威发急件的原因。
秦沛了解常威,他做事极其稳重,若不是十万火急,不会出声求援。
秦沛提笔批示,为表重视,用了大红色的朱笔,而非平常用的浅色朱笔,他轻轻咳嗽,一名王官应声而进,“伺候公爷。”
“速将这件公文,交由户部尚书。”秦沛将公文,递给王官。
王官接过公文,转身出门,跳上准备好的马匹,飞马出府。夜静更深,马蹄铁不飞快敲击石板路,清脆声传出老远。
巡夜士兵,见头上插着红旗的王官纵马疾行,纷纷避让。
辅国公秦沛,放下朱笔,走到窗前。
他是道门中人,深得调息疗养之法,又是感知地仙修为,很少感到疲劳,但此时也有些头疼,他喝一口茶,用力揉着太阳穴。将气行遍全身,立即舒服很多。
外面响起轻轻脚步声,接着是一声咳嗽,正是陈慕周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