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踩在实地上,周遭黑暗,伸手不见五指。
妘徵彦身处深渊底部,万籁俱寂,寂静无声。
“这是什么地方?”
妘徵彦很诧异,她感受得到身体里的稳定流动的基因能量,但是无论如何也无法使用。
“这也是山神魁斗的力量吗?”
可是……妘徵彦冥冥中感受到一种同源的力量。
就在妘徵彦浑身紧绷之时,后背突然传来一阵灵魂上的战栗。
几乎是同一时刻,战斗直觉驱使肉体的肌肉记忆,立刻召唤罹首毫不犹豫向后砍去!
妘徵彦浑身僵硬,脖颈传来冰冷而滚烫的知觉,冷汗不由落下。
眼前的不速之客让妘徵彦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那是一张与她一般无二的脸,细看的话,五官脸型更成熟知性,一双金眸闪耀夺目却无悲无喜如同人造偃偶,只有眼尾上挑的嫣红眼影比妘徵彦多了几分魅力。
太暗了,只能大致看见她穿着非常具有民族风格的服饰,一只耳朵上垂下长长的蛇纹铜钱耳饰……
来人手中持刀,是一柄一模一样的制式直刀,只是造型更古朴,刀意更有嗜血杀气,犹如黑暗中玩弄猎物的毒蛇。
妘徵彦的罹首快,可她的直刀更快,几乎在她出刀的同一时刻就已经牢牢架在妘徵彦的脖子上,锋利的刀刃破开浅表血管……
两人僵持良久,谁也不说话,妘徵彦细细观察另一个她。
“她身上感受不到任何一丝基因气息,要么她不是超凡者,要么……她比我强。”妘徵彦从来没有像今天这般感受到死亡的恐惧。
她的刀是罹首……她绝对很强大……
她……是谁?
妘徵彦金眸微眯,心底泛起惊涛巨浪。
“……妘徵彦……吗?”
来者终于开口了。
妘徵彦心底再一次被震惊到,一模一样的声音,但多了有种历经千年磨难的沧桑岁月,和剑藏于鞘中凌厉冷意。
她似乎在细细琢磨“妘徵彦”这个名字。
妘徵彦说:“你是谁?”
来者缄默无声,她稍稍抬起眼皮,两双金眸互相凝视着丝毫不让。
她说:“汝是吾,可吾不是汝。”
妘徵彦眉眼一皱,玩什么谜语游戏?
“回答我的问题。”
她:“……”她的金眸逐渐有了波动,可惜只是小石子轻轻跌进湖水,泛起几圈涟漪又平静如一汪死水。
架起妘徵彦脖子上的直刀落下,妘徵彦不解地看着她。
她一字一句说道:“海棠之棠,溪流之溪,吾名,棠溪,乃封图族妘氏烛九阴图腾传承人。”
妘徵彦瞳孔地震,听到来者姓名,手中罹首一个不稳,落在地上化作黑雾消散,她诧异地连连后退。
“棠溪?你是,棠溪?”妘徵彦眼眶瞬间红了一圈,她难以置信,“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自称棠溪的女子向妘徵彦缓步接近:“汝应知吾乃何许人也。”
妘徵彦快速收拾好情绪,难掩怒气:“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你为什么……跟我长得一样?!”
棠溪脚步一顿,索性站在原地保持安全距离。
“……每任图腾传承人死亡,族内便会出生下一任传承人,尊为少卿,周而复始,生生不息……吾名棠溪,此二字最早来自第一任传承人,此后人人皆是棠溪,吾是,汝是,下一任同是也。”
棠溪顿了顿,接着说:“故此,吾的意思,汝可懂?”
妘徵彦不敢相信。
人人皆是棠溪……一样的脸,一样的血,一样的传承……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妘徵彦苦笑,她回想起在澳港第一次见到青丘,他也是对自己脱口而出“棠溪”二字。
她原以为是“棠溪”与她长相相似,只是错认而已。
然而……罗酆鬼王也好,玉或酒馆绫老板也罢,明明是第一次见面,看她的眼神都是那么充满怀念……都是看故人的眼神。
原来啊,自己只是披着旧人的衣裳唱着同一台戏。
妘徵彦只感到万般嘲讽:“这是什么……轮回转世,前世今生的小说吗?”
棠溪没有回应她。
“我懂了。”妘徵彦忍着巨大的酸楚,努力仰头不让一滴泪水落下,她深吸一口气,“所以,青丘他们,不,我们都会失去前世的记忆,直到彻底想起前世……”
棠溪说:“没错,这是规则。”
难怪,难怪青丘会突然说出那样的问题,原来是这个意思。
妘徵彦真的被自己给蠢笑了,她怎么这么傻?
妘徵彦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下来,问:“所以,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我应该不在妖怪领域中了吧。”
她思索着很快猜到什么,眉头紧锁,看着眼前的棠溪熟悉又陌生:“是你做的,这是你的记忆之殿。”
记忆之殿,是指精神力或者灵魂极其强大的人,创造出的异空间,可以完全隔绝外界的所有信息。
妘徵彦没有记忆之殿,她在阎柑橘那里偶然听过一嘴。
棠溪说的话,是真的。
棠溪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妘徵彦,淡淡地说:“记忆之殿是棠溪的记忆之殿,是吾做的,汝今后也能做到。”
“吾之所以出现在记忆之殿,是因汝的执念。”
“执念?”妘徵彦喃喃,什么执念?
“汝忘记了对汝而说很重要的事情,不是吗?”棠溪歪头看她。
妘徵彦很快敛下心底的诧异,如果她说的都是真的,棠溪是自己的前世,自己是棠溪的转世,那她知道这件事也不稀奇了。
“你知道我十岁那年忘记了什么对吗?!”
这段记忆深深折磨着妘徵彦整整八年之久,半夜梦魇缠身,噩梦惊醒,笼罩多年,终成心魔。
棠溪说的话驴头不对马嘴:“汝会记起,但不是现在。”
妘徵彦非常不理解棠溪的言行,十分生气:“你什么意思?!是你拉我进来,说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有的没的狗屁东西,什么转世前世的!我想知道的,你却一点都不告诉我!那你出现在这里有什么意义?!你的执念就是我想知道我究竟忘记了什么%&**&*##&*……”
棠溪依旧是没有灵魂的偃偶样子,金眸黯淡无光。
静静听着妘徵彦的怒吼咆哮,棠溪只是呆呆看着她,脑袋歪着侧耳听着什么动静。
“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棠溪金眸一转,她说:“汝该走了,汝的同伴在等汝……”
说完,手一挥,顿时妘徵彦五感刹那被屏蔽,眼前一黑,再恢复视线时哪里还有棠溪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