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刃把人赶出院子后,折返到苍跃身旁,低声耳语了几句。只见苍跃微微摇头,拒绝了他的提议。
罗刃瞪了段桦一眼,随后率领其余两人转入后面的院子。
苍跃浑身气势狠戾,冷淡寡情的眸子看着段桦,“过来。”
段桦霎时心中无助恐慌至极,但深知自己无法逃避,于是竭力压抑内心的恐惧,勉强自己走到他身边。
苍跃看着她,眼眸中交织着难以言喻的情绪,他冷冷地问,“你心里还爱着他,即使知道他利用你,你也依然爱他,是吗?”
段桦深吸一口气,抬头直视着苍跃的眼睛,毫不犹豫地回应,“对,就像你一样。明知道我在利用你……”
苍跃被她的回答激怒,突然一巴掌扇在她的脸上。
这一巴掌的劲道不大,但在寂静的夜晚,声音却异常响亮。
段桦雪白的脸庞瞬间红肿,但由于身处黑暗中,这抹红色并不明显。
她紧咬着下唇,竭力遏制住溢出的泪水,不让它们滑落。
“一巴掌,换他一条命,你赚了。”苍跃冷冷地捏住段桦的下颌,强迫她抬起头,与自己对视。
他的眼中满是轻蔑,仿佛在看一个微不足道的玩物。
“你的命没那么值钱,别总拿来试探我,不会再有下一次。”苍跃甩开她的脸,朝楼上走去。
走了两步,他突然停下,“清洗干净,来我房间。”说完,他径直离开。
苍跃的背影消失在楼梯的转角,只留下段桦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原地。
段桦站在黑暗中,脸上传来火辣辣的感觉,她紧握着双手,努力抑制住心中的恐惧。
走到边上的浴房,拿冷水揉搓了几下自己的脸。
整理好自己后,她深吸了一口气,鼓起勇气,推开了苍跃的房门。
苍跃正坐在凳子上,见她进来并关好门后,他轻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段桦坐到他腿上,微红的眼看着他。
苍跃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望着她。
他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盒药膏,他轻轻抠出一些,然后细心地涂到段桦的脸上。
药膏的清凉感让段桦感到一阵舒适,她微微闭上了眼睛。
涂完药膏后,苍跃放开了段桦,他看着她,眼里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过眼云烟。
段桦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坐着,等待着他的下一步指示。
她知道,自己与苍跃之间的关系复杂而微妙,或许永远都不会有真正的平等。
“去床上。”苍跃打破了沉默,轻推一下她的背,待她离开后,他拿着药膏走到柜子边上放好。
转身回来时,看到段桦已脱下外衣,整齐地放在床尾,然后乖乖地躺在床的内侧。
苍跃盯着她一会,然后把衣服脱下,也躺了下去。
他侧过头看着段桦,目光在她的侧颜上徘徊,捕捉着她紧闭的双眼下那微微颤动的双睫。
他们之间的距离很近,近到可以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可她的心离自己却又是那么的远,远到让他永远也抓不到、摸不着。
苍跃伸手,指背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她的肌肤如同细腻的瓷器一般,带着微微的凉意。
他低语道,“是不是特别恨我?恨吧,即使恨入骨髓,我也能承受。”
没有得到任何回应的苍跃,一把将她拉进自己怀里,感受她身体的微颤,却只是闻着她发间淡淡的皂角味,闭上了眼睛,任由思绪飘远。
*
岑申的人在山脚下的村落里,找了个村医,短暂治伤。
“世子,段姑娘,是不是不会再回来了。”叶明捂着胳膊,跛着腿走向呆坐在门外的岑申。
叶明也听了他们三人之间的对话,虽然听得云里雾里,但大概能猜到里面的意思。
“嗯,过两年,让春杏在千水山庄给段桦报个急病……”岑申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而沙哑。
他停顿了片刻,再次开口时,已含糊不清,“她…她不会再…回来了,叶明…”
叶明感受到肩膀上的温热水滴,他伸手,从怀里拿出一块绸帕,递给岑申。
待岑申的情绪稍微平复后,叶明才开口问,“世子,我们接下来要去哪?”
“先去嵁州城,把重伤员留下,安置好。”他想起刚才段桦悄悄和他说的话,“然后回齐都。”
嵁州,这里山峦叠嶂,峰回路转,地势之险要,自古便是兵家必争之地。
山间常年云雾缭绕,仿如仙境,却隐藏着无尽的杀机。
险峻地势,使得嵁州成为了一个易守难攻的堡垒。
嵁州城,坐落于群山环抱之中,建城于数百年前,历经风霜雨雪,却依旧屹立不倒。一直是中原皇都与北塞诸城之间最重要的防御要塞。
嵁州城背后的河青州是大齐的粮仓,那里的气候适宜,土地肥沃,常年五谷丰登,粮仓满溢,大齐一半的粮食都来源于河青州。
正是有了河青州的滋养,大齐的子民才能安居乐业,国家才能繁荣富强。
河青州与嵁州城紧密相连,互为犄角。
自古便有“嵁州一失,河青必丢”之说。
一旦嵁州城失守,河青州便会陷入外敌的包围之中。
历代皇朝都高度重视嵁州的安全,派遣重兵驻守,确保这片土地的安宁。
嵁州的刺史,便是开国功臣,英国公的曾孙,高慎。
岑申一行人,一进入嵁州城,便已被人盯上。
他们刚在驿馆安顿下来,便有一队兵马前来查询。
待得知他是安远侯府的世子,便把他请到高慎面前。
高慎虽然看在他是安远侯府世子的份上,对他十分礼遇,但也多次明里暗里刺探其伤情来由。
只是岑申多次以陛下密令,不可多言,掩饰了过去。
高慎也查明,与岑申所来之人,都是安远侯府的暗使,便不再多问。只让人寻来名医,好生医治。
十数年前,安远侯成功占领了北良的几座城市后,北良为了和平,与齐国签订了协议。
从此,嵁州各城在数年内与北良人开启通商往来。
但为保城中安全,城内查巡甚严,齐人出入皆需符传。
而北良人则需出示文引。
岑申从刺史府回驿馆后,安顿好几个身受重伤的暗使伤员后,他便带着轻伤的几人返程回了齐都。
*
晨间,段桦是被院中的清扫声音给吵醒的,她简单的用昨天苍跃送给她的银簪挽了个发,就走下了楼。
苍跃并不在房中,也没在院中练剑,段桦下到庭院正要洗漱时,却是看到小狗在舔食丢在地上的药丸。
这是昨晚她被苍跃打中手背时掉在地上的小药丸。
她心中一惊,急忙冲上前去抱起那只小狗,小狗看上去并无大碍,它的小舌头还在调皮地舔着段桦的手。
难道这些药丸不是毒药?
身后坐在厅堂内的苍跃,看到她的表情,却是轻笑出声,“失望吗?竟然不是毒药。”
段桦还来不及回答,就被苍跃打断,“老李,我们吃过早饭便离开,中饭不用准备了。”
“是,主人。”老李停下浇水扫地的动作,恭敬答话。
段桦放下小狗,走进厅堂内,坐在苍跃对面,她直截了当地问,“我们是要去北良了?”
苍跃的目光还停留在老李扫地的动作上,他听到段桦的问话,声音有些冷淡地吩咐两句,“你去收拾一下房间里的衣物,一会下来用过早饭后就出发。”
“知道了。”段桦应声回答,然后起身准备去做准备。
苍跃转头看了段桦一眼,轻声提醒,“把昨晚的药膏带上,脸还有些肿。”说完又转头看院中。
段桦听了他的话,伸手摸了下自己的脸。
还肿吗?她怎么没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