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来没想过会娶妻……”
“更没有想过这辈子还能有幸,拥有一个孩子……”
周郁川轻轻摩挲着聂柔的手背:“这些都是因为你啊……柔儿……”
“都是你带给我的……”
……
聂柔从未听过周郁川这般剖白心迹,一时间手足无措,只讷讷道:“我不知道该不该信你……我们的事……缓一缓,好吗?”
“那我可以常常去看你和儿子吗?”周郁川不欲逼她太紧,温和道。
“嗯。”聂柔叹了口气,应了下来。
此时她还不知道,聂诚已经猜到了周郁川的身份,只忐忑地想着该怎么解释之后自己和一个外男过从甚密的事。
丹桂疑惑地瞧着自家夫人一大早起来,便将昨儿收拾好的包袱又塞回了箱笼里。
不过夫人爱多思多虑,尤其是离开郎君之后,她已经习惯了,便也不再多问。
“夫人,小公子说今天下学后要跟着崔公子去河边看人泛舟。”丹桂一壁替她将帘帐挂好,一壁吩咐小丫头将早膳的蒸包子端上来。
因着先生要远行,聂诚今日只上半天学。
聂柔颔了颔首,用象牙梳疏通因一夜辗转弄乱的青丝。
镜中的美人风华依旧,肌肤细嫩不见一点纹路,桃花面上比四年前还多了几许成熟的风韵。
她听了玉娘和周郁川的话,思量了一整夜,内心纠结不已。
她真的讨厌周郁川吗?
想起二人成婚后那几个月的点点滴滴,她的答案是,不讨厌,甚至有几分喜欢。
可是这份喜欢,远不到能够共担荣辱的程度。
周郁川和她之间,始终蒙着一层纱,两人互不信任。
“表妹!”聂柔正在厨房蒸糖糕,崔泽衍面色难看地闯了进来,连称呼错了也顾不得更改。
“诚儿可回到家了?”
“尚未……”聂柔心脏狂跳。
“果然,你先待着,我带人去寻。”
聂柔一把拽住他的衣袖:“你老实告诉我,诚儿怎么了?”
“我们去河边看完泛舟,本要送他回来,却有个侍从说永夜侯要见他……”崔泽衍捏紧手中的折扇,“那侍从的确是永夜侯身边的一个暗云骑……”
聂柔的脸色陡然沉了下来:“带我去见周郁川。”
周郁川昨日才说了那番深情的话,绝对不会不经过她同意就把孩子带走。
所以诚儿肯定是被他的仇家给算计了……
“先让他把那个侍卫叫出来问问话。”聂柔强自镇定下来,跟着崔泽衍入了周郁川居住的小院。
周郁川正忙着看北地的公文,还有几封宫里来的密信。
“怎么了?”周郁川瞧见聂柔面色难看地闯进来,立即从桌案后迎了过来。
“儿子丢了。”聂柔言简意赅,让他把一个唤作苍梧的侍卫叫出来。
周郁川心下一沉,立刻叫人过来。
“小人下午一直都在后院训练,和苍南领队在一起……”苍梧来了,可给出的答案却不是聂柔想要的。
“我亲自去查,你回去等着,省得儿子自己回来了找不到人”周郁川丢下一句话,便带着院子里的侍卫走了。
他心里明白,聂柔的仇家一只手都数得过来,此事多半是和自己的仇家有关。
聂柔本想骂他,明明昨夜信誓旦旦地同她保证,无论如何也不会叫儿子身涉险境,今儿便出事了,歹人还是借着他手下的身份掳走了她儿子。
“表妹你别担心,我已经叫崔家的暗桩都出去打探消息了,说来怪我,不该把诚儿交给那人……”崔泽衍十分自责,若是聂诚有个三长两短,他做鬼都不会放过自己。
聂柔无力地摇了摇头:“先把孩子找到再说……”
她恍惚地从小院出来,一个八九岁的小乞丐猛然撞了她一下,将一个小纸条塞进她手里。
“春香楼天字号房,速来。”
春香楼二层的阁楼中,叶轻眉蒙着面纱,蹙眉看向对面的蕊珠。
“贵妃娘娘叫嫔妾来这儿腌臜地方做什么?”
“不过是听说此处有扬州瘦马,叫叶嫔来同赏罢了。”蕊珠公主惬意地把玩着一盏酒,旁边放的酒坛子赫然是春杏酒家的。
“怎么,贵妃娘娘想要学习一二不成?”
蕊珠轻笑一声:“本宫已经学完了,接下来轮到叶嫔了。”
说完她便走了出去,两个武婢伸手将门关上。
叶轻眉暗骂一声“逞什么威风”,上前踹了两脚那门,竟然纹丝不动。
她在屋子里转悠着,朦胧地看到橱柜中有一只小孩的鞋子……
而隔壁的天字号房里,已经关了四五个中了情、香的大汉,酒鬼、赌鬼、乞丐……不一而足。
而蕊珠千算万算,恐怕都算不到,聂柔因为一介女儿身,被老鸨拦在了门外。
“哪家的娘子来我们这儿闹事来了?”
“来人,把她给老娘赶走!”
老鸨腰肢一拧,指示着几个模样猥琐的中年男子,要把聂柔轰出去。
“怎么,春香楼大门朝外,不做我的生意么?”聂柔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赫然一百两银子。
老鸨立刻换了一副嘴脸:“好说好说,原来娘子是有……磨镜之好呀~”
老鸨笑呵呵地将银票塞入肚兜中,亲自将聂柔往里请:“娘子喜欢什么样儿的美人?”
“姿色胜过您的,咱们这儿恐怕没有。”
“不过模样娇俏,性子乖巧的倒是一抓一大把……”
聂柔状似满意地颔了颔首,耳尖微红道:“能给我开最好的房间么?听说天字一号房不错?”
“这……”老鸨有些尴尬一笑,低声道,“不是我不想给小娘子开天字一号房,只是那里头弄了些不三不四的男人进去……”
聂柔心下微哂,既然是设计她的名节,那么那人应该是冲着周郁川去的。
爱慕周郁川的女人,现下玉壶城恰好有两位。
“天字一号房旁边倒是还有一间不错的雅间,推窗能瞧见外头的玉水河呢~”
老鸨说着将聂柔引至天字一号房旁边的坤字号房,一推门便是叶轻眉那张高傲的脸蛋。
“表小姐,真巧。”聂柔盯着屋子里的叶轻眉瞧了一眼,冷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