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骑羊使者崔炜在云中作揖求空幻放还坐骑公羊角,袁空幻哪里肯听,一杵下去,把羊头打烂,化作原形,乃是一只无头的雪白羚羊。崔炜见状,义愤填膺,大骂一声“猿贼!”。跳下云来打斗,哪里是空幻对手,早被打的鼻青脸肿,狼狈逃至天庭。
空幻将羚羊角锯下来,复将皮毛剥了。沙婆问道:“弟弟,这羊角、羊皮、羊肉如何处置?”空幻道:“这羚羊角可入药,十分珍贵。一根送给佛祖,一根我自留着。羊皮找个裁缝铺,给师父做件背心,羊肉拿给受害僧人父母享用。老姐,你看分得好么?”沙婆点点头道:“小师弟人情熟路,分得公道。”
于是唤出八大金刚来,将一只羚羊角献上,转送如来不提。
话说唐三宝要到各大寺院为死去的僧人超度亡魂,国王提前命人将城中各大寺院修葺一新,并招募僧人。事毕,尚单独叫宫廷画师为唐三宝描摹圣像,悬挂皇家寺院。空幻、沙婆转回碧云国,长老问除妖之事如何?沙婆嘴快,把前前后后之事絮叨了一遍。长老顶礼双足,向南叩拜,谢了观世音菩萨。
空幻将羚羊肉展示国王并百官,拉着国王近前道:“国王老儿,你来看,这就是你的大太师公羊角大仙。”国王触目惊心,闭了眼神,向长老悔罪不已。文武多官见是一只没皮没头的羚羊,血淋淋的陈在御前,都各自叹息。有个峨冠博带的大臣进言道:“我王陛下,这羚羊肉如何处置?”国王羞愧无言,以目暗示唐三宝。长老也没个主意,空幻欲发言,却被沙婆抢了话柄道:“我家小师弟早有计较,把一对羚羊角锯了。我们收一只,取经当人事。一只奉送我佛如来,聊表敬意。把羚羊皮剥了找裁缝铺制一领背心,冬天给老师父穿。剩下羚羊肉分给那些遇害僧人之父母亲戚受用,好一报还一报。”
国王十指捂脸,朝着长老道:“分的好,分的好!”即令翊卫队将羚羊肉抬到个字街上,支锅架火,烧水煮肉。布告遇害僧人父母及亲友都来食用,真个去的人是人山人海,都想分一杯羹。人多肉少,混吃者不少,又不能一一辨别。掌勺官无奈,只将一锅好肉煮成烂粥,每人一小碗,分食干净,不在话下。
大小一应事物都处理妥当,长老催促启程。国王挽留不住,眼中噙泪道:“圣僧一别,重山阻隔,即无缘相见也!临别之时,有何诤言挚语相告?寡人当铭心刻骨也!”长老执手相告道:“贫僧无他语,只愿陛下勤政爱民,多微服私访,察听底层之苦!多杀贪官,多惩恶霸。古人云:‘国之兴也,视民如伤,是其福也;其亡也,以民为土芥,是其祸也!’陛下之国是否长久,不在陛下,在百姓也!”
国王命起居郎记录长老金玉良言,为感大德,遂亲自到御厩为长老牵马。国王见狮子骢马背断为两截,慌得告诉长老。长老不信,一路飞奔御厩,佛眼一观,果然被打死在地。顿时倒在地上,两掌捶胸,呼天抢地的道:“此马乃女皇陛下的狮子骢,驮着我历经千山万水,度过春秋冬夏。本指望着它能驮着我抵达南海,不料竟遭毒手……。”长老痛心拔脑,泣不可仰。沙婆体贴人,自去好言劝慰。
国王大怒,问左右:“谁是御马官?”文武中出来个驼背老者,自告道:“老臣是御马官。”国王命:“左右,与寡人推出斩首。”长老急阻拦,跪求道:“马虽好,好不过人命。人虽贱,贱不过蝼蚁。”国王叹服曰:“真高僧也!”复命:“给周高僧牵好马来。”空幻跳出来道:“且慢着,俄师父与马无缘。常言道:人有错手,马有失蹄。平路跌死马,浅水溺死人。这马性不稳,万万骑不得。”
国王道:“你师父没有马,怎生去得南海,见得观音,取得真经啊?”长老听见国王说的在理,又不由的哭将起来,沙婆哄了一遍又一遍。空幻指定骆驼犬对国王道:“莫操心,莫操心!那不就是俄师父的良骑么?”
空幻大喝一声道:“妖孽,你是想死想活?”骆驼犬吓得没了骨头,软在地上道:“想活,人生天地之间,哪个赶着去死?但求活命,但求活命。”空幻道:“若想活命,速变原形。”那妖孽果然变成一头骆驼犬,个头和马一样,只是背上有两座山峰,尾巴却是一条狗尾巴。整个看来,却是一个狗头、马身、驼背、犬尾的怪物。
空幻将马具配置齐全,牵到长老跟前道:“师父你看,这骆驼犬坐骑可比狮子骢如何?”长老抹抹泪水,细细观瞧道:“不知速度如何?是否稳便?”空幻骑了骆驼犬,拢辔头,执缰绳道:“待弟子给你走个样!”言讫,一拍犬屁,四脚如飞,望路奔腾而去。有诗为证:
朝出北海暮投西,上下贴心总应机。
夜照追风行太慢,骆驼犬乃宝中骑。
众人正喝彩间,空幻驾骑返回,交付长老。国王携百官送出国门十里亭,将金银财宝奉上,长老推辞不受。沙婆乘人不备,偷怀了几千钱。国王见长老不为金银所动,乃将御膳房的精美食物奉上做干粮。沙婆瞪着眼看,乃是一袋核桃酥、一袋玉米饼、一袋夹心馍馍、一袋熟鸡蛋、一袋小罐牛奶。长老道:“我出家人日中一食,过午不食。一者是为了降伏傲慢之心,二者是给众生造福田。陛下好意,贫僧心领,只是不能犯贪戒。”
那沙婆正是食肠广大,哪里禁得起饥饿。早就一袋袋地塞进行李担中,长老撞见,劈头盖脸的骂道:“你这不知死所的孽畜,只顾贪吃,全不以取经为念。”沙婆笑道:“你们只会在人多之地说嘴,无人之地哄鬼。这八百里一村、三千里一国的路岂是好走的?常言道:丢掉讨饭棍,忘了叫街时。划不来,划不来。”空幻道:“老姐啊,多吃坏肚皮。”沙婆回道:“你得知道好男一身毛,好女一身膘。女人吃多了养膘,好生娃娃。”
师徒们说说笑笑,告别国王。牵骑挑担,向南而去。且不说三宝师徒前路还有什么磨难,话说摩竭国的舍利佛召来八大金刚问道:“唐释子已收得几个徒弟了?”金刚道:“百户村收了象沙婆,掌权山收了袁空幻,碧云国收了骆驼犬,已三个了。”舍利佛道:“善哉,功果已毕,待我启禀世尊,得些恩赐,成了圆满!”
说话间,舍利佛驾五彩祥云来到中央婆娑世界。里面气氛严肃紧张,没有过去的积极讨论。恒河里的山灵野兽也没有去听佛讲经,三生石上的仙草奇葩也没给佛祖增景填香。鹫峰、鸡足山的善男子、善女人也没有去向佛请教问题。
雷音寺没有了梵音,如歌曲失去了声音。我佛如来下了十二品莲花宝座,眉心轮黯然,脑佛光闭塞。不见了三十二相肉髻,右手指天,左手指地。呈现在眼前的是太子悉达多形象。你看他:
少年英气长出,青丝卷起还箍。洞目含觉者,喜事配耶输。曾经苦入婆罗门,五明经典正攻读。二十九年学悟道,太子生涯虚且浮。漫游王舍城,禅定坐如枯。六年功夫全白费,苦行少食未翼如。一改禅河度,伽耶有僧徒。七天七夜明四谛,菩提树下结跏趺。三十五岁佛,七十九年无。眼前太子风流像,何人轻信是佛祖?
话说太子悉达多在莲花宝座下左右徘徊,心绪不宁。下面一排排,一列列跪满了人。却是十方诸佛、二十五菩萨、八百罗汉、三千揭谛、比丘僧、尼。优婆塞、优婆夷等大众。
舍利佛急急忙忙进了山门,蹑手蹑脚入得寺内,毕恭毕敬见了佛祖,口称:“阿尼陀佛!世尊无量。”佛祖静心道:“秋露子,汝何事见我?”舍利佛道:“昔日,师父以佛旨委派,叫弟子往北龙神洋度取经人唐三宝,复以贬谪之妖魔为其弟子,今唐释子师徒四人聚会齐全,正一路勤南,不日将抵达南海矣!”
佛祖道:“秋露子,南游之路九万六千里地,南兽神洋地界又是毒泷恶雾之乡,长夜难明之所。恐他师徒难以挺进,你莫惜辛苦,再为唐释子收一位徒弟方好。”舍利佛小心翼翼道:“请师父指教其人。”佛祖道:“我方寸大乱,不能得知。只是那人必须要姓杨,你素称智慧第一,必能择中其人。”只为取经人必姓杨,方引出后来杨立。那杨立乃是违心之辈……可叹!可叹!有诗为证:
释迦归国已心荒,舍利前来问主张。
只要僧徒杨姓者,擎君便把取经亡。
舍利佛问道:“师父为何身现太子像?”佛祖背对着大众,仰天长叹道:“我的故国迦毗罗卫国被琉璃王攻破,释迦族惨遭践踏,男子聚而焚烧,女子召而奸污。我的父亲净饭王正和琉璃王作战,我释迦族正遭受灭顶之灾。我必须赶回去解救他们,见我父王一面。”大众听了,感触非常,齐呼佛号!十大弟子不允留在身边,舍利佛自去了。
佛祖拿出一件金甲神衣,还有一圈法绳。以手指药王菩萨,喊了一声:“净眼!”但见从大众处走出一位菩萨,他:
身长十二由旬,顶上肉髻,十四摩尼珠。身披莲花紫金衣,顶戴宝冠,左手握拳,置于腰部。右手屈臂,置放胸前。而以拇指、中指、无名指执持药树。三十二相,八十随形,与佛无异。
药王菩萨离了大众,来到丹墀之下,顶礼双足道:“世尊有何见教?”佛祖道:“我将要离开大雷音寺,回到故国去了。三年五载不见得归来,我手上所持者,乃是两件佛门至宝。一件是金甲神衣,一件是如意法绳。唐释子南游取经步步维艰,危机四伏。你把这两件宝物转赠给狌儿,让他尽心竭力,扶保唐释子尽快取得真经。”药王菩萨领了宝物道:“弟子谨遵法旨!”复问我佛何不动身?佛祖道:“在等两位大佛,交代后事,便要归国。”
不一会金光下驾,香尘四起。大众视之,乃东方琉璃光世界药师佛和西方极乐世界阿弥陀佛到了。只见药师佛盘腿于莲台之上,一手持宝塔,一手持印!座下药壶纳十二大妙药。救苦救难,解脱众生。阿弥陀佛二手相叉,右手置于左手上,两手屈食指,拇指按在食指上。
如来佛祖见了二位大佛,下台跪拜,称之为师兄。药师佛请起问道:“你方寸大乱,失去佛光,变回太子像。乃因故国遭受异族侵害,本当同情。越在此时,越要静心守义,不可枉做决断。”佛祖道:“请师兄明示。”阿弥陀佛道:“唐三宝南游取经,在其勇猛精进之心。若多借外力,其心必损也。天下大道,不可以佛为上,上即无路。”有诗赞曰:
如来玉帝各争名,暗把人间转变形。
广大药师无量劝,奈何方寸乱不听。
我佛如来心中只想着归国救难,迟迟未动者,正等此二尊。今二尊一到,安排好大小事务,带了婆罗门弟子去了。
人行一处,话分两头。再说唐三宝更换骆驼犬为坐骑,真个稳稳当当,任意驰骋。师徒走了三四个月,已临近寒冬,山中景色,也甚为萧条。师徒几个路上闲聊,口中尽生白气,朔风一吹,头脸冷如刀割。沙婆将羚羊皮背心给长老穿上,方有一丝暖意。
行不多时,天上灰云低垂,山间冷雾弥漫。不一会,空中一片两片的下了雪花。长老触景生情,吟诗曰:
白毛衣不称,破碎赏飘花。
灯下蛾罗舞,枝间玉兔爬。
行人多配偶,飞雪补婚纱。
天道无欢恨,心平骋渥洼。
沙婆亦作诗曰:
纸从天上来,脚向雪中去。
往来污渍染,何故落翩翩?
长老停了坐骑,向南而望,灰蒙蒙的不见路径。问空幻道:“也不知前面是何去处?雪有下大之意,可否能找到人家借宿?”空幻笑道:“你怎知这雪有下大之意?”长老道:“你不听老人常说:先下小雪有大片,先下大片后晴天。”空幻道:“师父少坐,让徒弟给你来个‘放眼观天下’”说罢,掏出普眼,轻轻向上一弹,眼放金光万丈,回射空幻之目。乃收了普眼,对长老道:“师父造化,前面不远处有个村庄,可以借宿。”
长老大喜,驾着骆驼犬飞奔去了。行在一片野地,周围树木都锯光了。再往前走,是个乱葬岗,墓碑花圈俱无,就连一两株松柏也没得。师徒们正感伤间,耳听得一片打骂之声,声中带刺,实在难听。离了野地,停在陡坡之上,村庄景色一览无余。其中景色有美有丑,有好有坏,但见:
村庄寥廓好,百里尽民房。民房分南北,东西一河床。东山千亩地,树下有祠堂。雪为棉被盖,犬随虎作伥。三十打手齐挥棍,村民个个尽遭殃。呼天喊地泪结冰,不能感动贼心肠。恭恭敬敬恳求饶,骂骂咧咧抢余粮。不是盗和贼,更比盗贼狂。原出百姓家,如何变虎狼?为首一人冷面蛇,头尖眼小面生麻。手里握纸高呼道:‘手中有纸便征公,不论粮食不论房。我劝尔等皆莫恨,谁人敢与公家杠?’
长老站得高,看得远。亲眼目睹歹人长枪短棒殴打乡亲,只为抢房抢地,抢粮抢女。长老佛心无处不慈悲,正要唤空幻、沙婆制止这场争斗。谁知他二人早跳下坡去了,空幻、沙婆一往当中站,好比钟馗镇小鬼,吓都吓死了,哪里还敢行凶?早丢了棍棒刀枪,滚着雪散了。
长老沿着小路迂回曲折来到众人面前,扶起一位老者,那老者是何模样?有诗为证:
白发稀散不能簪,皱纹深沉各附缠。
架拐全因足骨断,背瘤手茧正衣单。
那老者拄着拐,被冻得鼻青脸肿,耳朵通红。后面站着两个妇人,二三十岁年纪,身穿大红棉袄,头扎麻花辫。手里各拉着四五岁的娃娃,戴着虎头帽,各穿着一双小花棉鞋。胖胖嘟嘟的,十分可爱,只是眼珠子只盯着一处看,不甚机灵。
乡亲见了空幻、沙婆都十分害怕,各自跑了。长老训斥二人收敛,乃不招摇,远远的隔在长老身后,足有一射之地。长老向众乡亲行了大礼,众人见长老慈眉善目,十分贴切,心一下暖了。老者以粗哑的声音问道:“长老身后两位怪人怎么称呼?”长老回禀道:“他们是贫僧的顽徒,不知礼义,冲撞各位了!”老者没说话,丢了拐杖,就跪在雪地里向空幻、沙婆磕头致谢!众乡亲都跟着磕头。
长老慌得急忙扶起,将拐棍递给老者。老者眨一眨眼,揉一揉泪,哽咽道:“若非长老的徒弟出手相救,又不知要死多少人。”
雪下得越来越急,众乡亲扛着自己的粮食、物件、野味各自回家了。老者也把长老请回家去,两个妇人带着两小孩后面跟着,空幻、沙婆次之。
老者家是个木头平房,坐北朝南,位置十分优越。房后有农场,院子里有两株杏树,一条石子街,都被歹人破坏了。
进了屋子里,两个妇人忙前忙后,生了炉子,烧了热水。老者请师徒们坐在炕上喝水,不一会,妇人问老者:“爹,做多少饭?”老者道:“多做些,按过年的做。”长老忙说不可,沙婆道:“就按过年做。”
长老问道:“老人家贵姓?”老者道:“贱姓沈,本名沈正雄,自打后背多了个瘤子,人叫我瘤子沈。”沈老转问长老道:“敢问法师上下二字。”长老低头纳拜道:“贱号三宝!”复问二位妇人何许人?沈老道:“这两位是老汉的儿媳妇,还有两个小孙儿。”长老道:“为何不见令郎?”沈老呆滞不语,面目悲伤。
恰此时,两位沈家儿媳端上热菜热汤。沙婆在铺盖卷后面瞧得真切,却是西红柿炒鸡蛋、蘑菇烩青菜、芋头片、山药炖粉条。一大盆玉米稀饭,一篮子馍馍花卷。
饭后,雪方停了,长老叫空幻看守坐骑行李,叫沙婆门前扫雪。两位妇人洗了锅碗,安排小儿睡了,挑着灯缝补衣服。
长老与沈老攀谈村中之事,只沈老听一字一句道:“我们这个村叫做小河村,南北两居民,东西一条河。南居称南岸,北居称北岸。原属碧云国领地。只是天高皇帝远,不派官来管。所以这小河村也就改名叫‘四吴村’了。原来南岸居民颇多,只是受不了吴家四霸迫害,都搬到北岸来住。偌大的一个南岸,只有吴家人占着。吴家老大冷面蛇吴头手里卷着一张纸,号称官府公文,要征用村里人为他家修建吴家堡,有不从者便指使打手行凶。”
长老皱眉怒道:“吴家四霸是些什么人?”沈老道:“吴家四霸俱是一家子。老吴家祖上是好的,常常周济穷人,贤良为人,秉公执事。只是在教育子女上甚不得法,常常是娇宠纵惯,百依百顺。吴老爷有三子一女,俱是本村恶霸。他们小时候骑在下人头上拉撒,吴老爷除不管教,还夸他有胆识。放火烧庄稼,设陷阱捕看门犬。扔石子砸人窗户,推人下水无恶不作。吴老爷只说他们是童心未泯,大了就好了。
正是有吴老爷宠着,吴家子女七八岁就有命案在身,十来岁就闯荡江湖,跟着学打架,学害人。二十来岁在外头混不下去了,便回到村子里作威作福。
老大叫吴头,头尖眼小,脸上阴气沉沉,不苟言笑——得了外号冷面蛇。老汉的两个儿子及老伴都是死在他手上,我的大儿子是木匠,被冷面蛇吴头强拉去修建吴家堡垒。竣工后,问他索要工钱,他一拖再拖,足有一年。再去要时,却被他装进麻袋里,扔到河中。我和老伴去评理,老伴被他放出狼狗咬死,我也被他用斧头砍断了腿。老汉的小儿子是在南岸开饭馆的,生意本来很好。冷面蛇便在门口收起了过路费,饭馆生意无人光顾。他便带着打手混混去蹭吃蹭喝,我小儿子血气方刚,忍不了气,和他打起来。却被一群人长刀短刃的捅了四十多刀,惨死街头。”
话到此处,泣不成声。沈家二儿媳放下针线,也捂着嘴流泪,长老气的拍案大骂:“恶贼,如此恶贼,官府为何不缉拿?”沈老道:“一来,我们这村离县衙万里之遥,当官的哪里知道他的治下还有这么一个村子?二来,吴家四霸年少时曾闯荡过,交了不少混混,如今他们当了官,哪有不照顾的?冷面蛇惯会说一句话——打死人命他罩着。”
长老长出一口气,问道:“老大不贤,老二老三如何?”沈老摇头叹气道:“老二叫吴伟,四肢修长,面目刷白。哭如魂,笑如鬼——得了外号白面鬼。这白面鬼吴伟惯会巧取豪夺,南岸有井,专供饮用,北岸村民去打水,他便说井水是他家的,一担水五十钱,不给就不让打水。老三吴易,外号羊皮书生。儒服装扮,长爱吟诗作对,不过招引无知女子,一旦上钩就要毁人清白,赵阿婆家有一位十二岁的姑娘,采蘑菇卖钱。他说要收购蘑菇,被骗了去就要糟蹋,姑娘宁死不从,他便拔了衣服,用竹尖刺其阴处,疼痛而死。”长老神情凝重,鼻孔风酸,眼睛眨得通红,拍案大怒:“你们为何不杀了他?”这正是:
桀纣恶行疑纸上,高僧一怒方才信。
不知吴家四霸还有什么罪行,请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