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宫娘娘们讨论一番，并未将忽然冒头的裴萱放在心上。
当初刚找到闻光耀的时候不也这样。
动静闹那么大，还以为云昭仪彻底好了。
谁知也就新鲜几日，她害喜的症状又开始严重，越吃越少。
所以这回，娘娘们也只当云昭仪依然如此。
可一连半个月过去，并不见云昭仪觉得腻。
虽然她只吃素汤，但胃口不错，每顿都能喝下不少。
且膳房进的食材品质极佳，营养丰盛，连御医都松了一口气，因为云昭仪的身子眼看着比之前好了许多。
这下，各宫娘娘们都坐不住了。
哪能看着云昭仪就这样顺利诞下龙种？
万一是个皇子，那她们全都只能靠边站。
因为一个小小的厨婢，娘娘们之间的走动变得更加勤密。
……
裴萱并不知晓她掀起了多大波澜。
她只知道，她要升级。
这半个月以来，她每天练习控火，提高厨艺熟练度。
顺便抽奖。
刷到不少好吃的现代食物，还解锁了好几个食谱。
她每次抽奖都去系统给她导航的那处偏僻宫殿。
时常碰到痴傻皇子在埋书。
他不管她，她也不搭理他。
只是正好省去挖坑的力气，经常利用他挖的坑。
埋点宝贝，或撒几颗种子。
她的灵田空间已经种了西红柿和苹果这两种作物。
但如果凭空拿出这两样东西来肯定会被人当成怪物。
所以在这空地上也种一些，就有了来头。
只不过她的灵田上种的作物品质都是完美，而且生长速度惊人。
在这片地方生长出的作物，又慢又普通。
也就能起到掩人耳目的作用罢了。
近来裴萱成了汤茶局乃至整个膳房的香饽饽。
尤其是大家发现惹她下场会很惨之后，就更不敢得罪她了。
半个月以来，观察过裴萱洗菜的人都发现，她似乎洗菜格外久。
洗菜手法似乎也有些特别。
像给菜做推拿似的。
于是大伙儿也学着她那样。
膳房上下掀起一股奇怪的浪潮。
比谁洗菜更久！
……
腊月十五。
凤仪宫内，地龙烧得正暖。
皇后端坐窗边，看着外头傲雪凌霜的红梅，与难得来一回的皇上闲谈。
跟工作汇报差不多。
先是说了说后宫安定的近况，又说她这半月来教导了嫡长公主一些什么。
最后谈到她对有孕在身的云昭仪如何照拂，叫皇上安心。
皇上听得满意，点头夸道：“不错，你身为皇后，大度贤惠，朕得妻如此，甚是宽慰。”
皇后露出温婉笑容。
“臣妾唯一能为皇上做的，就是安定好后宫，这样皇上才能安心处理国事。”
皇上拉起皇后的手，轻抚着。
“你是最识大体的，后宫有你操持，朕很安心。”
皇后又开始说她接下来的打算。
“近来云昭仪身子渐好，伺候她的那群宫人都有苦劳，臣妾想好好赏一赏她们。”
皇上听得乏了，揉着眉心道：“这等小事，你做主便是。”
皇后倾过身子，想亲手为皇上揉一揉。
皇上却起身避开了她的手，淡声道：
“总听你说云昭仪云昭仪，朕倒是想去瞧瞧她了，你先睡下吧，朕今日去云昭仪那儿歇着，她怀孕辛苦，朕多陪陪她。”
“天黑风大，皇上您……”皇后本想留人，可念及自己大度贤惠的美誉，硬生生地改口道，“您披上这件狐裘再去吧，臣妾亲手为您做的。”
“好。”皇上张开手臂，自有皇后伺候他加衣。
他并未看到身侧皇后的神色，在灯影红梅照衬下，更显得落寞了几分。
……
次日清早。
膳房忙得热火朝天时，一道懿旨传到汤茶局。
这些时日，流水般的赏赐大家都看得麻木了，只当又是赏了些宝贝来。
可当传旨太监那尖细的嗓音中，传出裴萱立即升成二等厨婢的旨意后。
众人眼神里都涌出震惊。
裴萱接过懿旨。
传旨太监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说完“好好干”之后，便离开了。
他走后，汤茶局乃至膳房上下，都一片哗然。
本以为“羡慕”二字都说得木然了，可现在还是难免动容。
厨役厨婢们最稀罕的，就是升等了。
没人愿意一辈子烧火、洗菜，干这么费力不讨好的活儿。
就盼着能快些升等。
可膳房里地位尊卑，等级分明，一切规矩都卡得很死。
烧火半年，洗菜一年，这是公认的每个刚进膳房的人必须要干满的。
不管你情不情愿，因为每个人都是这么过来的。
想掌勺让自己做的菜呈到贵人面前去，都需要经过打磨历练。
没人可以例外。
有谁见过刚进宫半月余，就连升二等，从烧火到焯水的。
可裴萱就是做到了。
比那云雀升天都快。
众人神色各异地恭喜着裴萱。
也不知几人真心几人违心。
总之面子功夫要做足。
眼看裴萱就快超过闻光耀，成了真正能拿捏云昭仪胃口的膳房第一红人。
连皇上皇后都知晓了她的存在，赐下恩赏来。
其他人就算嫉妒到吐血，当面也只能巴结拍马屁，说起夸赞的吉祥话来都不含糊，一个赛一个能说。
……
升等不是一件小事。
裴萱既要去内务府领二等厨婢的衣裳，又要去换腰牌，还得请管事的太监在她的身份文书上记一笔。
内务府的人不久前刚为她的事忙活过。
没想到这么快，人又升了等。
他们不敢对裴萱含糊，虽然她现在品级还不高，但仿佛都能看到她未来富贵荣华的样子。
所以他们都很客气，希望在裴萱这棵参天大树成长起来之前，就牢牢抱住。
誊写文书的小太监看到裴萱的档案上写着她是江州来的，兴奋得说起江州话。
嘀哩咕噜一阵，发现裴萱没什么反应。
他愣了愣，“萱姐姐，你听不懂我说的话吗？是咱们的家乡话啊！”
系统拉响警报。
【完了宿主！你的身份被怀疑了！千万不能让他发现点什么——啊！】
它还没说完，裴萱就点头承认了。
“对，我听不懂。”
系统的问号快要炸掉。
小太监也懵懵的。
但裴萱的态度太过理所当然，反而让他开始尴尬。
他以为是自己的殷切让裴萱不适，所以她才故意说自己听不懂的。
她就是不想跟他套近乎。
“对不起萱姐姐，我、我只是好久没遇到家乡人，就忍不住想说说家乡话。”
小太监自报家门，更加卑微。
“我叫启光，是江州乡下的，如果姐姐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招呼我。”
“知道了。”裴萱略点头，还是很淡定的样子。
系统竖起大拇指。
【牛！没想到你这么回答比任何解释都有用！你怎么想到的？】
裴萱无语地扫它一眼。
“我什么都没想，只是承认事实罢了。”
系统：？
还能这样？
……
直到天黑，裴萱才回到掖庭。
闻光耀竟然在等她。
“云昭仪晕倒了。”
他眉头紧皱，十分凝重。
“一整日，云昭仪什么东西都没吃。”
他本以为没了裴萱洗的菜，云昭仪就算胃口不佳但也多少能吃点。
做法都没变，他今日甚至自我感觉发挥得比平日更好些。
可云昭仪愣是吃了一口便全吐了，然后再也不肯吃。
什么都不吃。
闻光耀以前没发现，现在才明白裴萱的重要性。
云昭仪那边也是。
虽然都不明白洗个菜为什么就能让汤品更鲜美入味。
但给裴萱升等是皇后的好意。
若云昭仪哭哭啼啼责怪皇后，反而会让皇上觉得她小家子气，把皇后想得太坏。
如今裴萱升了等，也不可能再叫她去洗菜。
否则就是抗皇后的旨，打皇后的脸了。
裴萱稍稍一歪脑袋。
“有什么需要我做的？”
她得过云昭仪的许多赏赐。
就算是机器人，也懂得知恩图报的道理。
闻光耀同样如此，云昭仪对他有提携之恩，所以他也是真情实意盼着云昭仪能好。
“要是能让云昭仪吃些荤腥油水便好了……”
他是听御医说的。
云昭仪害喜严重，后来就算能喝些汤水入肚，却也都是素的。
人哪能不碰荤腥。
长此以往，她的身子便亏损得越来越厉害了。
裴萱听后，表情一如既往淡定。
“我有法子。”
闻光耀怔了怔。
他本没抱什么希望，只是想来裴萱这里试一试。
可现在，听到她说这四个字，都还没细问是什么法子，他就安心了。
不知为何，她明明比他小了十来岁。
可行事做派却让他莫名其妙很信任。
可很快，闻光耀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他不该对裴萱寄予厚望。
翌日清晨，望着裴萱焯好水的鸡肉，闻光耀陷入长久沉默。
裴萱清亮的声音告诉他。
“今晚我们要炖的鸡汤，叫椰子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