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
秦拭换了一个问题。
“你与大皇子很熟？”
大皇子就是李温瑜。
大家表面上都客客气气叫他一声大皇子，可他的地位却比秦拭低了不知道多少个台阶。
“我和他不熟。”
裴萱睁着眼说。
他跟她连话都没说过，可不是不熟吗？
秦拭又默了默，再次换了个问题。
“今日疏月宫那股臭味，你可知从何而来？”
裴萱点头，老实承认。
“是我吃的食物散发出来的。”
秦拭冷然面孔似乎有些绷不住了。
“你在吃什么？”
“秦大总管，你想什么呢？我又不是吃屎。”
甄雨安听着两人对话，心肝都要吓裂了。
萱萱怎么回事？
她难道不知道在宫中说如此粗鄙的词，是要被打板子的吗？！
尤其是当着秦大总管的面。
他可是眼里揉不得沙子，手腕瘆人！
甄雨安同情又惊惧地看着裴萱，已经开始打算待会儿有空的时候去太医院给裴萱求点什么药，抹在屁股上能快些好。
可秦拭竟然没训斥裴萱。
反而笑了下，问：“那你在吃什么？”
甄雨安看到秦拭这样，表情更加惊惧了。
裴萱倒不清楚秦拭平时是什么样的。
但她聊起美食，倒是有点兴趣。
“我在吃螺蛳粉。”
“何谓螺蛳粉。”
“是我家乡那边的食物，又香又臭的。”
裴萱说着，忽然有了分享的欲望。
“秦大总管，你要尝尝吗？”
正好，她兑换了几包螺蛳粉，用她这些日子攒的积分。
厨神系统有一个专门兑换物品的商城。
里面原材料、厨具、调味品、食谱甚至成品，全都应有尽有。
裴萱每天抽奖都能获得一积分的赠礼。
提升熟练度到一定数值，也能获得积分。
做出品质完美的食物，同样能获得积分。
裴萱之前没兑换过别的，却对螺蛳粉动了心，于是兑换之。
她还兑换了一份螺蛳粉食谱。
然而螺蛳粉需要的食材许多都挺麻烦，不好弄。
为了解馋，她只好先兑换几包螺蛳粉，有料包和粉包，只要开水一冲就完事儿了。
幸好这样子兑换挺便宜的。
两积分就能换一包。
等于裴萱抽两次奖就能得到一包螺蛳粉。
所以她才能这么慷慨地询问秦拭，打算给他也尝尝。
喜欢一样特别的食物，就想把它介绍给更多人。
希望能找到相同品位的知己。
可惜，秦拭显然不是裴萱的知己。
他拒绝了。
“不吃。”
光是那记忆深刻的臭味，就让秦拭想离这个螺蛳粉十万八千里。
他再次审视裴萱。
她比宫里的娘娘们更当得起“国色天香”四个字。
然而脑子却似乎有点问题。
居然以臭为好……
“以后在宫里，不许再吃此等食物。”
秦拭淡声吩咐。
裴萱一下子不高兴了，目光很凶。
“凭什么不让吃？”
“太臭了。”秦拭直言不讳。
要知道，伺候贵人的宫人们，连葱蒜这类有味道的食物都不许吃。
荤腥也是。
只能吃些清新的瓜果蔬菜，这样才能保持清爽。
裴萱她们不是贴身伺候的宫婢，只在厨房忙活，就没那么多讲究。
可那螺蛳粉的味道太大，杀伤力惊人。
疏月宫那儿现在都还没散去的臭味，就足以说明一切。
秦拭见裴萱不服气，便说道。
“今日螺蛳粉熏到皇上之事，我替你压下来。以后若是再犯，我就不管了。”
“可这螺蛳粉若是皇上也喜欢呢？”裴萱反问。
秦拭一顿，裴萱的话让他有些犹疑。
皇上的性子他明白。
如今的喜好他更是最清楚不过。
江山美人对于皇上都不及“美食”二字重要。
御膳房那些山珍海味，皇上都吃腻了。
长安的各处小吃，他也陪着皇上微服私访都网罗得一干二净。
若不是如此，皇上也不会觉得那胥余鸡汤很是新奇，连吃数日才过瘾。
要是这奇臭的螺蛳粉出现在皇上面前，说不准皇上还真想尝尝。
……
秦拭能在这样的年纪就成了九千岁，心计自是常人比不得。
他从不揣度圣意，更不拿主意。
有什么事儿，都问皇上。
调查清楚疏月宫的臭味来源，他便回去复命了。
“螺蛳粉？”
皇上朱批的手一顿，来了兴趣。
秦拭就知道会是这样，低首说道。
“回皇上，那螺蛳粉又臭又香，臣不敢尝，您是否要让那裴萱给您送一份过来？”
皇上仔细回忆了一下那股味道，还有点不敢相信。
“那么臭的东西，真能吃？”
说实话，秦拭也不敢信。
他犹豫着说道：“臣不知道，但那裴萱说很好吃，只是臣恐她品位独特，害了皇上。”
皇上想了一会儿，放下奏折。
“算了，那东西，朕不尝。”
他虽然喜好美食，但也是要面子的。
要是吃那玩意儿吃得一身臭烘烘的，被臣子或是妃子看到，那还得了？
皇上拂袖，沉声道。
“但是朕不阻止其他人吃。宫里好久没来这样的厨婢了，御膳房那些人都是死脑筋，一些菜来来回回做。”
“这个裴萱不错，她时常有些新想法，朕觉得有趣。”
“你莫要训斥她，免得扼杀了她对开发新菜品的兴趣。”
皇上难得对一个宫婢这么上心。
秦拭想到裴萱那张脸，没再说什么。
……
走出御书房。
秦拭去了内务府。
他找人调出了裴萱的档案，看了起来。
另一边，裴萱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暴露已经在危险的边缘。
她第二天又跑疏月宫吃螺蛳粉去了。
这里真是个好地方。
再臭也熏不到人。
哦，忘了，李温瑜还在这。
但没关系，反正裴萱还是没把他当人。
她嗦她的螺蛳粉。
他挖他的坑。
两人相安无事。
中途还跑来一只野猫，闻到螺蛳粉的味道便跟着李温瑜一块儿刨坑，以为自己有什么屎忘了埋。
把裴萱都看无语了。
一群不懂欣赏螺蛳粉的，跟她没有共同语言！
她完全不知道，贵妃娘娘的华阳宫内，针对螺蛳粉的讨论正激烈。
“你们听说了吗？那裴萱又想出一道新菜，叫什么螺蛳粉，臭得很！”
“听说秦拭还去过问了，本不准她鼓捣那个的，可皇上竟然破例批准了。”
“整个皇宫岂不是要被她熏臭了？”
“皇上宠云昭仪，连带着云昭仪喜欢的猫猫狗狗都一块儿宠了，也不稀奇。”
“贵妃娘娘，这如何是好，我可不想被熏臭……”
娘娘们都很大的意见。
大家都是爱美之人，涂脂抹粉，采花入浴，比的是谁比谁更香。
这螺蛳粉实在叫她们讨厌。
一想到宫里竟然容许这样的臭物，大家心里很不好受。
华贵妃倚在美人榻上，冷冷一笑。
“拿本宫的骰子来。”
她朝围在身边一圈的妃嫔们说道：
“你们掷。”
“谁掷的点数最小，就给本宫去尝尝那螺蛳粉。”
妃嫔们纷纷花容失色，莺语求饶。
“娘娘……”
华贵妃凌厉的眼神扫过来。
“怎么？有人若是不愿意，现在离开便是。”
她越是这样说，越没人敢走。
这几位妃嫔都是投靠了华贵妃的。
既享受华贵妃的庇佑，自然也要为她冲锋陷阵。
没办法，只能听命。
妃嫔们掷起骰子，一个个露出视死如归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