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接过白瓷勺，插进卤肉饭的碗里。
先是按陈昭仪所说的拌了拌。
原本热气腾腾的白米饭上淋满琥珀色酱汁以及晶莹漂亮的小块卤肉。
这会儿全都充分拌开。
浓郁的酱汁与晶莹剔透的大米仿佛最默契的搭配。
闻着便觉得香极了。
一口下去，无比满足。
一颗颗白米饭如同精心打磨过的白玉，咀嚼之间，米香淡淡。
再加上又裹满了卤肉汤汁，吸收了精华，咸甜适中，回味无穷。
而米饭之间夹杂着的肉，肥瘦相间。
轻轻一咬，肥肉软糯如丝绸般划过口腔，酱汁浓郁醇厚，让人欲罢不能。
惊艳。
极致的惊艳。
比那天品尝冯谷玉做出的卤肉更加惊艳不知几多倍。
皇上沉浸在那口感中，不得不庆幸自己终于吃到了这真正的滋味。
不得不说，那偷来的手艺真就只是偷来的。
光是这卤肉，冯谷玉都做得比裴萱的差了许多。
而且那么干吃卤肉，确实太腻。
现在这卤肉饭就不一样了。
炖得软乎乎的卤肉汁水粘稠，而白米饭却冲散了那些腻味。
只觉得香入肺腑，大口过瘾！
皇上一连吃了好几勺才停下来。
这会儿倒是微微有些腻了。
可裴萱的卤肉饭也有别的配菜。
正是应季的新鲜青菜，刚采摘出来，嫩极了，清爽得很。
腌制得恰到好处的脆萝卜，口感清甜微酸，解腻再适合不过。
还有两个卤蛋，搭配起来也有独特风味。
“妙极。”
皇上不由发出赞叹。
“色鲜酥软，味浓香溢。肥而不腻，醇而不油，食而不粘，猪肉竟也能这样登峰造极。”
他难掩享受神情，大快朵颐。
原来并不是讨厌肥猪肉。
而是从来不知道肥猪肉这么好吃，怎么吃都不腻。
陈昭仪与皇上分食了最大份的卤肉饭。
她也特别喜欢吃。
吃到最后，两人都有些意犹未尽。
皇上心情愉悦，看裴萱和陈昭仪也更顺眼。
“你们，总是给朕惊喜。”
“皇上，都是裴萱的功劳，臣妾只是负责吃的。”
陈昭仪娇俏地笑了笑，眨眨眼睛，示意皇上要多赏赏裴萱。
皇上笑道。
“爱妃，若不是你爱吃这卤肉饭，极力推崇，朕也没机会品尝到此等美食。”
裴萱就算再厉害。
没有台阶，她也无法施展到皇上面前。
不过皇上平时给陈昭仪的赏赐已经很多。
这回也是些珠钗丝绸，陈昭仪欢喜接下，其实没太大兴趣。
裴萱则对那些金银珠宝更不感冒。
皇上似乎看出了她冷淡态度。
以往宫人们得了赏，那都是欢天喜地，恨不得蹦起来庆祝，眼神更是放光到欣喜若狂。
只有裴萱还是淡淡的。
今日皇上实在高兴，便特意问道。
“裴萱，你想要什么赏赐，尽管说，朕都满足你。”
听到这，裴萱终于有了反应。
她抬起眸子，福身道。
“谢皇上赏，我想要一处独属于我的菜园子，旁人都不能进。”
“哦？”
皇上对裴萱这特别的要求，倒是有些意外。
不过并不难。
膳房虽然有一大片菜园，但那是共用的。
或许裴萱想种点她自己的菜。
天才嘛，总有些奇奇怪怪的喜好。
皇上大手一挥。
“行，朕便允你一个菜园子，旁人不许进，除非你同意。”
“至于菜园子的大小，规格，你自个儿定，这事秦拭负责，他定会让你满意。”
“多谢皇上。”
裴萱这回笑得很开心。
陈昭仪也比自己得了赏赐还开心。
她知道这是裴萱一直以来的愿望，却没法实现。
她只恨自己不是后宫的主人，没办法为裴萱达成小小的愿望。
如今好了。
皇上亲点了秦拭负责此事，那是对裴萱极看重才会这样。
秦拭可是宫中权势极盛的人，仅次于太后和皇后。
有他负责，裴萱的菜园子恐怕比她所想象的还要好更多！
......
离开钟灵宫后。
裴萱脚步轻快，轻哼小曲。
秦拭叫住她，眼眸深浓。
“皇上吩咐我的事，我已经知道了。”
“菜园子我会为你寻觅，可如今马上要到除夕，宫里要忙的事诸多，怕是要等开了年才能给你办这事。”
“好，反正我只要开春之前就成，现在寒冬腊月也没法撒种子。”
裴萱很好说话地点点头。
秦拭勾勾唇角。
“那便好。十日后便是除夕，你可看了家里送来的信？若要寄回什么东西，今儿便是最后期限，莫误了时辰。”
他意有所指地说完之后，转身离去。
裴萱却是愣了愣。
家里送来的信？
她想起来，是有这么个事儿。
皇宫里有这样的规矩，宫人们虽然不能回家，但每年都能统一在年末收到家里寄来的书信。
也能在腊月二十这天，统一把要寄回家的东西送到内务府。
这是皇后开恩，给宫人们的恩典。
每年就这么一回。
宫人们很在乎这件事，早早就准备起来。
昨天大部分人收到信，也是迫不及待就拆开。
只有裴萱，差点把这事儿忘了。
毕竟，她是冒名顶替入宫的。
原身的家人也都死了。
不过，做做样子还是得做的。
裴萱回到掖庭，从枕头底下拿出那封书信。
这是江州寄来的，也就是她冒名顶替的那女子的家里。
那女子也叫裴萱。
因是家中独女，千娇万宠，所以她父母舍不得她入宫受磋磨。
所以在被指定要入宫的时候，铤而走险，找了流落在外的孤女裴萱来顶替她。
其实这种事，宫中也偶有发生。
像江州以及一些离长安城十万八千里的地方，天高皇帝远。
就算冒名顶替，被发现的风险也极低。
可裴萱记得系统的提醒，原身就是因为身份暴露。
除夕过后，便横死宫中。
会不会，这封书信就是引发蝴蝶效应的那双翅膀？
裴萱心里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她缓缓张开书信。
果然。
那信上，只用红色的字写下几行警告大字——
江洲同乡石盼儿极度危险！
她若寻你，千万勿见！
另外。
不要靠近华阳宫！
不要靠近华阳宫！
不要靠近华阳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