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承在殿前站了大半宿。
皇后累了，才叫他回去。
可乌承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
他反复问自己，为什么要把裴萱叫来坤宁宫做消夜。
当初想要报复她，还沾沾自喜只有自己能做出让皇后娘娘满意的消夜。
哪曾想裴萱也就给皇后娘娘做了一顿宵夜的功夫，一切天翻地覆。
他怎么都想不明白，裴萱到底怎么做到的。
第二天。
乌承顶着乌黑的眼圈，形容憔悴来到膳房。
见到他的人都吓了一跳。
这不是坤宁宫威风八面的膳房乌总管吗？
怎么成了这个鬼样子。
“裴萱在吗？我要见她。”
乌承语气低沉，一夜没睡好，精神困顿。
“裴主厨在做早膳，您稍等。”
人家今天是给皇上还有云昭仪做早膳，乌承怎敢打扰。
他站在荤局院落中的那棵桑树下，观察着裴萱。
厨房的烟火气映着她漂亮得不可思议的侧脸，显得神情格外专注认真。
她在做珍珠藕丸。
眉眼氤氲着白雾，掀开蒸笼，沉思片刻，又与身边人交代着什么。
仿佛这一片炉灶都是她的天地。
很有自信的样子。
乌承还是想不通。
他做的消夜到底比裴萱差在哪里。
虽然他不喜欢做菜，所以从来不会像裴萱这么专注投入地做一道菜。
但他知道，他爬上膳房总管的位置并不需要认真。
只要懂主子的心思。
那才是最重要的。
明明，不该有人比他更懂皇后娘娘需要什么。
他才是伺候皇后娘娘最久的人。
……
裴萱终于忙完。
她擦着手走出来，奇怪道：
“乌总管，你找我什么事？”
“裴萱，我是来跟你道歉的。”
乌承能屈能伸，当场就跟裴萱表达歉意。
“除夕那晚，我确实因为嫉妒，有意为难你，才只留了两个人给你打下手。”
“而且，我也没有清楚明白地告诉你，皇后娘娘需要吃怎样的消夜。”
乌承为了体现诚意，从怀里掏出一个木盒。
“这个是我请工匠专门为你打造的刀具，请你笑纳。”
说着，他掀开木盒的盖。
里面是一把菜刀。
刀柄是用黄花梨木做的，硬度、柔润度和细腻度都没得说。
握刀的位置镶嵌着熠熠生辉的夜明珠。
刀身光泽明亮，一看就是把锐利的好刀。
这原是乌承为自己准备的。
他认为他的身份地位得配一把好刀。
光是请工匠打造，就花了一年的时间才拿到手。
而且花掉他两年的俸禄。
还没舍得用，就拿出来送给裴萱当赔礼。
他豁得出去。
若是这膳房总管的位置都没了，那他这辈子都完了。
只求裴萱能原谅他，指点一二。
以后想要什么菜刀，还是有机会再打。
裴萱看了看乌承递过来的木盒，倒是挺喜欢。
要是别的东西，她不会收。
但好的菜刀，她正好需要。
“乌总管，多谢，你是个好人。”
裴萱由衷感叹。
不仅除夕夜给他提供练级的好机会。
现在还给她送一把这么好的刀过来。
她拎起刀柄，仔细翻看。
乌承见她收了这菜刀，长松一口气。
就怕她不收！
既然她收了，那这事就好办了。
乌承没什么压力地开口说道：
“裴萱，谢谢你大人有大量，肯原谅我。那我们就一笑泯恩仇吧？”
“我俩本来就没什么仇，我感谢你还来不及呢。”
裴萱龇牙。
乌承只当她在开玩笑，也跟着轻笑笑。
“那你能告诉我，你给皇后娘娘做了什么消夜吗？能教教我吗？”
“皇后娘娘最近对我做的消夜很不满意，我想给她换换菜品。”
乌承充满希冀地看着裴萱。
谁知裴萱一边玩着菜刀，一边摇头。
“不行，我不想告诉你。”
乌承瞳眸微缩。
“不想？”
“对，我不想告诉你。”
裴萱重复。
乌承气得眼睛都红了。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啊，我就是不想告诉你。”裴萱觉得乌承这人耳朵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她都说三遍了。
“那你收我的菜刀？”乌承肺都要炸了。
裴萱更加疑惑，“这不是你送给我的吗？”
乌承深吸一口气，怒笑道。
“好，你很好。”
裴萱完全不理解人类说的反话以及背后情绪。
她笑了笑，“对啊，我是很好。”
乌承彻底要疯。
这女人到底是装疯卖傻还是听不懂人话？
他胸口起伏，转身就走。
名贵的菜刀送了，事儿却没办成。
裴萱明显是还在记恨他，才不想告诉他除夕那晚她做的消夜食谱。
他就这样白白吃了个哑巴亏。
乌承一路回坤宁宫，眼睛瞪得想吃人。
……
裴萱望着乌承气冲云霄的背影，莫名其妙。
“刚刚不是说得好好的吗？他怎么忽然这样。”
“人类，真难懂。”
系统：【……】
【宿主，你听说过拿人手短吗？】
“啥意思？”
【你拿了他的礼物，就说明你原谅他了。】
“我本来也没怪过他啊，他送我地方练级，我本来就高兴还来不及。”
【可你收了他的东西，就代表着答应帮他办事，办不成是要把东西退回去的。】
“还有这规矩？”
【这是人类世界从古至今的潜规则。】
裴萱沉默一会儿，皱皱鼻子。
“什么潜规则，我不喜欢，以后还是按我的原则来。”
【什么原则？】
“到了我手里的东西，就没有还回去的道理。”
裴萱再次龇牙。
系统：【…………宿主，你还是那么牛。】
……
任谁到了裴萱这里，都容易碰钉子。
高贵如皇后娘娘，也不例外。
她这几日，越发憔悴了些。
都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裴萱做的消夜对她来说，就是如此。
所以即便裴萱不知天高地厚地拒绝了她。
失眠许久，心力交瘁的折磨让皇后娘娘第一次服了软。
她又命人将裴萱叫到了坤宁宫。
这次她没有屏退宫人，而是当着所有人的面问。
“裴萱，本宫再给你一次机会。”
“你可愿意到坤宁宫来做膳房总管？除了无法晋升成御膳总管，你想要别的条件，本宫都可以答应。”
“你能帮云昭仪解决害喜，也能帮陈昭仪得宠，又为何不愿意帮帮本宫？”
“本宫实在没有法子，才叫你过来的，希望你好好想想。”
皇后可以说是软声软语，从没这么哄过一个下人。
给足好处，又放低姿态卖惨。
可裴萱好像没有心。
她不为所动，甚至都没有假装犹豫一下，直接就回答。
”抱歉，皇后娘娘，我不愿意。”
大殿内，静得可怕。
皇后留着所有宫人在，本以为裴萱为了脸面，不会那么不给台阶。
谁知裴萱是真不给。
而一众宫人们，并不知道裴萱已经拒绝过皇后一次。
只是听着皇后的轻声细语开出的条件以及裴萱不假思索的回答，纷纷觉得——
她是疯了还是不要命了？
———
四更来啦！
下午还有！
这么爱爆更还敢养肥我的读者是疯了还是不要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