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暖阁之中,众人听着云昭仪断断续续的呼痛声,气氛甚为压抑。
太后忧心龙嗣,皇上担心云昭仪,比起他们两人,皇后镇定的多,但她是后宫之首,这种时候,就是想离开,也万万不能离开。
他们三个都不走,其他的妃嫔们就算是脸都紧张的发青了,也只能老老实实的忍着,期待不会有什么倒霉事再落到自己头上。
“启禀皇上,安王殿下带着膳房的人都过来了。”
门口的小太监进来通传。
皇上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宣。”
很快,一大群人就来到了暖阁中,挤得那叫一个水泄不通,甚至后面几个灶的厨役,连门都进不去。
皇上一看更觉烦闷,挥挥手道:“无关之人退下,门外候着便是。”
这才只留下了各个灶的掌事,裴萱灶上的所有人,以及被押在一旁的赵桂生。
皇上瞟了一眼道:“安王可是有何发现?此事到底是谁做的可有头绪了?”
安王赶紧将方才偏殿里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不过,他最后一个字的话音都还没落下。
一个空茶碗便从他头上飞过,在赵桂生的面前摔了个粉粉碎!
然后所有人都听到皇上怒气冲冲的大吼:“你是在当朕是白痴吗!”
“竟然敢做这种事情,真以为朕吃不出来吗!”
“还有其他人!你们都以为朕是白痴吗?!端上来的全是同样的东西!如此的糊弄怠慢!”
“皇上饶命!小人绝不敢冒犯皇上,小人只是打算让裴萱知难而退!”赵桂生一边哆嗦,一边大声告饶。
“你是没有想到有人竟敢糊弄你,”秦拭看了看兀自生气的皇上,冷冷的问道,“那若是你事情办成,裴萱又没有知难而退,那又怎么解释?”
赵桂生瞠目结舌:“那、那怎么可能!裴萱她怎敢如此大胆……”
他话音未落,就听见斜刺里传出一声冷笑,“哼,你都如此大胆,倒笃定别人不敢?”
众人循声看去,发现是瑞王,他斜倚在椅子上,看向安王道:“所以呢?下药的到底是谁?”
安王脸上紧了紧,继续说道:“暂时……还不知道,只是裴主厨说为了自辨,请求上堂来与人对质。”
太后皱了皱眉:“她还有什么可以分辨的,人证物证俱在,难道她想抵赖不成?送去掖庭细细审一审,自然什么都能问出来。”
“母后莫急,总之云昭仪生产也要些时间,我们倒不如听听她怎么说,裴主厨这些时日在宫中也算本分,给她个机会也是您的功德。”
听到皇后这样,太后冷哼一声,索性闭目不再言语。
皇后微微笑道,“裴萱,既然你想自辩,那本宫问你,你可有什么证据不成?”
“我想先问,是哪一宫的贵人出了事,又是何人指证我与此事有关的?”裴萱上前一步,朗声问向妃嫔们的方向。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看向兰婕妤的贴身宫女。
按理说,此时兰婕妤的情况还未知如何,她的丫鬟应该去随身伺候,但方才对方要跟去的时候,却被皇后出声留了下来,道是既然出了这样的事情,纵是清白也不够细心,让自己身边的常嬷嬷去看着。
所以那宫女依旧在一旁站着。
“奴婢是绿水轩的。”那宫女咬着下唇,有些怯怯地出声:“奴婢是青萼。”
裴萱扭头看了看她,淡淡的一笑,“既然是这样,不如请青萼姑娘先说说,今日是怎么从我们灶上换了吃食,都换了什么,换了吃食之后有没有在别处停留,其他人有没有机会碰到餐食?”
青萼看起来紧张的都要背过气去,“奴、奴婢今日……不对,是最近……最近婕妤都没什么胃口,每天就是老睡不醒,奴婢劝她吃东西她也不吃。”
“奴婢听人说了今天御花园里膳房要比试,想着要是有新鲜吃食,没准婕妤就能爱吃了……就劝她出来走走……”
“婕妤今天心情挺好的,就答应了……婕妤是巳后三刻到的御花园,一来就往暖阁里坐了,奴婢出去的时候,正听见钟灵宫的巧儿姐姐说裴主厨那边的菜色新鲜好吃,就去换了筹子……”
她前面说的磕磕巴巴,后面胆子大了,才逐渐流利了起来。
“然后奴婢就跟着人去了猪肉灶上,共换了一碗肉片和一份胡饼,拿回来给婕妤尝尝。”
“婕妤说确实挺好吃的,难得吃了这么多,还夸奴婢机灵,赏了奴婢一块碎银子。”
说着话,从荷包里拿出一小块看起来是从锞子上剪下来的碎银,“奴婢不敢说谎,奴婢去换了筹子,就去的猪肉灶上,然后换了吃食就立刻回来的暖阁,中间怕东西凉了不好吃,奴婢哪里也没有去。有不少宫里的姐妹都见过奴婢来去,娘娘尽可以询问她们。”
“奴婢、奴婢还以为自己是对婕妤好,哪里料到是害了婕妤!”
说着话,她呜呜地哭了起来,听着十分的懊恼真切,“若是婕妤出了什么事情,那奴婢也没有脸活着了!”
太后被她哭得心中烦躁,呵斥道:“哭什么丧!晦气!”
那青萼赶紧止住哭声,只剩抽噎。
太后这又横了皇后一眼,“证据如此确凿,你还想审出什么来?”
皇后没有说话,反倒是看了看裴萱,裴萱微微一笑,继续对着青萼问道:“既然姑娘说了,那请问姑娘,你到猪肉灶上换取吃食的时候,院子里有认识你的宫人在吗?”
青萼立刻摇了摇头:“没有,那时候人还不多,奴婢进去院子里的时候,没有认识的人,所以奴婢就是看挂着的牌子选的东西,但是记得她……”
她指了指站在旁边的甄雨安,“和另一位公公给奴婢准备的膳食,只是奴婢心里记挂婕妤,所以不记得是谁了。”
裴萱点了点头,扭头看向甄雨安,微笑道:“那你还记得这位姑娘吗?”
甄雨安惶恐得摇了摇头,脸上的表情懊恼得不行,“……我那时注意着炭火,来得人都没记住。”
“只怕是记得,也说不记得了吧?”妃嫔间突然有人小声说道,“说不记得,就没人能证明人家去过了呗。”
“不是、我、”甄雨安急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我真的不记得了!”
裴萱拉了拉她的手道:“别急。”
然后扭头看向殿上的皇后道:“皇后娘娘,这位青萼姑娘所说的,至少有一半是在撒谎。”
举座哗然。
皇后也收敛了笑意,表情凝重中带着一丝疑虑:“你可有证据?”
“那是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