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家宴,暗潮汹涌。
季澜到了没多久,季柔柔也到了,她拿出一个深蓝色绸缎盒子递给老太太说是精挑细选的端午节礼物。
临了还拿出一条手工款刺绣领带,说是给季家三爷的。
老太太过了一辈子的奢华生活,什么精品没见过?一只镯子而已,起不了半分波澜,可这条手工刺绣的领带拿出来时,老太太脸面上的神色显然不同。
送礼物送到了点子上。
这约莫是邓宜出的招儿,自打季柔柔找回来,老太太表现一直不温不火,且这段时间还拉着季澜进家宴,她再不想点法子出来。
亲女儿就要被养女比下去了。
“不是什么贵重物品,我想着外面的那些奢侈品三叔肯定见多了,就专门找人秀了一条,”
季澜扫了眼这条领带,深蓝色的底色金色秀线勾勒出建筑物。
正当季澜觉得这建筑物有些眼熟的时候。
季柔柔点着上面的图案道:“上面的勾勒出来的建筑物是季家庄园的主宅。”
老太太眼眸一亮,她素来觉得老三跟自己不亲,季柔柔的这个礼物,送的很合她心意。
连在一旁的舒文都多看了她几眼。
“有心了,我替你三叔收起来,”老太太点头,看了眼舒文:“去把我书房里那支钢笔拿出来,送给柔柔。”
舒文去而复返,手中多了一只老牌镶钻派克笔。
上面印着克己复礼四个大字。
老太太拿着笔递给季柔柔:“这笔许多年了,是我跟你爷爷创立公司时买的第一只钢笔,它跟着我走过不少风雨,你收好它,既然回了季家,以前的生活该忘就忘,往后你是季家人,出门在外一言一行都代表季家,切记,克己复礼,谨言慎行。”
季柔柔脸上神色有些挂不住,她费心思送的礼物出去,得到的是一句提点,
这钢笔她捧在手里跟烫手山芋似的。
心里不喜,但表面功夫还要维持:“谢谢奶奶。”
陈研从季柔柔送礼物开始就僵着一颗心,白日里跟邓宜一整天都待在老宅,也没听她提起这事儿,这是将她的军啊!
如今有这好机会,说什么都要装一把:“柔柔,奶奶这是认可你了。”
邓宜视线轻飘飘的从陈研身上掠过,不轻不重,却并不友善。
说好八点用餐,左等右等不见季家三爷的面。
舒文电话过去,转身进来告知老太太:“三爷说,路上撞车了,让我们先吃,别等了。”
“三弟这车怎么老撞?”季明达有些硬邦邦的点了一句。
老太太面上挂不住,知道季明宗是不想回来,握着拐杖的手微微紧了紧:“罢了,我们先吃。”
“再等等吧!”季宏义劝着:“往年三弟不在京港没办法,今年是他回来的第一个端午,总不能让他一个人过。”
邓宜瞬间会意,柔着嗓子跟着规劝:“是呀!妈,再等等。”
“等到八点半,人没来就不等了,”老太太刚抬起的屁股又坐回了沙发上,一家人边等边聊着。
席间,季澜起身去了趟卫生间。
季显也跟了过来。
“三叔来不来?”
季显摇了摇头:“难。”
“不来还等?”季澜问。
季显伸手捂住她的嘴,低声嘱咐:“在老宅,别乱说话。”
老太太跟三叔之间的关系,是伤疤,旁人揭不得。
八点半,主角没到,众人上桌吃饭。
邓宜和季宏义抢先在老太太心里烙下一个疼爱小弟的名头,陈研跟季宏义自然也不甘示弱。
招呼来舒文装好些许粽子,说想给三爷送过去。
舒文看了眼老太太,后者点了点头。
陈研扳回一局,心里好受许多。
一顿饭,老太太兴致缺缺,众人心里各怀鬼胎。
九点,季明宗从文山会海中抬起头来,揉着僵硬的脖子,看了眼时间。
思忖着季家宴会也该结束了。
严会敲门进来告知老太太送了粽子去洲际酒店。
“是拿过来还是?”
男人语调平平:“丢了。”
“是。”
“备车,去会所。”
端午节夜晚的京港会所,人比往日多了几成,舞池里的人是平日里的几倍。
三楼包厢里,赵嘉淮端着酒杯站在落地窗前望着下面的熟男熟女。
语调漫不经心:“过节都不回家?”
陈松阳点了根烟,将打火机丢在大理石茶几上:“京港有几个人是有家的?”
“一个人孤苦伶仃的打拼,回到家里冷屋冷灶,还不如出来狂欢。”
季明宗靠在沙发上,眼帘低垂,听到冷屋冷灶几个字,颇有感受,底下那群人的状态不就是他早些年在国外的状态吗?
长久性居无定所,偶尔醉生梦死,就这么过了十几年。
“季明达在五环那边据说塞出去不少钱了,他在做两手准备,陈研的弟弟在大量收购五环附近的一些楼盘。”
季明宗挑眉:“等拆迁?”
“恩。”
“犯法,”男人指了指茶几上的烟盒,陈松光拿起丢给他,他稳妥接住:“政府公示一出来,房管局那边就该知道这种顶风作案的买卖不能放。”
“鱼在水中游,是尾也是头,有些事情看起来互为反面,但实际上是相互依存、相互联系的关系,那波人怕得罪人,有些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给过了。”
“不损害自己的利益又能巴结季明达,何乐而不为,”陈松阳抽了口烟:“就看你愿不愿意吃这个哑巴亏了。”
季明宗嗤笑了声,情绪冷厉,俯身揿了揿烟灰:“陈研弟弟叫什么?”
“陈旭,”赵嘉淮跟人有过几次照面:“不是什么好鸟,玩儿的五颜六色的,男女通吃。”
“不过有点手段,舍得花钱,混得开,能跟那些人一起下海玩儿,豁出命的求别人信任。”
“让他狂着,”季明宗语气平淡,却蕴着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