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的文明在重铸,新生的绿茵在生长,可是这里的人们却永远活在了那一天,无论是肉体还是记忆,他们永远都无法忘记这个噩梦。
每每到深夜,他们会无数次的从梦中惊醒,然后看着眼前与记忆中早已截然不同的一切变得恍惚,随后陷入深深的沉默。
她等了多久?
流萤自己也不知道。
自此凡慕离开后,她对周边的一切事情都再没有关注,基本上每天都是浑浑噩噩的活着。
没有工作,没有兴趣爱好,没有……同伴,她或许已经是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格拉默铁骑了。
吃饭?饿了就吃,能吃就行。
日子一天天过去,她也一天天变得憔悴,原本天真可爱美丽的少女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阴郁少女,在她电影中再也看不到丝毫亮光,就像是一个玩偶,一个按照既定程序走的玩偶。
好在因为体内特殊基因的原因,不良的生活作息倒也没有对她产生太大的影响,至少身材没有变得像枯骨一样。
一个有些荒凉的山顶。
今夜又是一个满月,她看到了多少个这样的满月了?
流萤也忘了,明明她记得自己以前特意说过,那是她数着日子等待凡慕回来的时间。
“流萤小姐,这是第12个满月了。”
黑夜中,萨姆的声音恰到好处的响起。
“12个了……快...一年了吗?”
流萤伸手向天空虚握,好似能摸到那漫天繁星,夜色就如同一块柔软的绸布将她包裹,一缕风吹过,吹动了周边的丝绸。
看着月亮,她知道凡慕不会再回来了。
她的眼神突然变得不是那么空洞,星星倒映在其中,多了一些光彩,整个人恢复了一点生气,有那么一瞬间,她好像又变成了以前那个开朗的少女。
“萨姆...你说...人死后会化作天上的星星吗?”
她低声问道,声音中带着迷茫和好奇。
“大哲学家会不会正在天上看着我?”
萨姆:“……”
星星是什么?
她自然知道,人死后会不会化作星星她也无比清楚,可是这都是以前的事情了。
她现在想的,是那奇幻的故事,人们一开始不都是这样讲的吗?
人死后会化作天上的星星,永远的注视着自己的家人并保佑着他们。
“哈哈。”
她轻笑两声,随后猛的站起身朝天空中漫天繁星挥着手,另一只手捂在嘴边高声喊道。
“喂!大哲学家!你在看我吗?”
“我过的很好!不用担心!”
她天真的喊着,自由的风吹动了她鬓角的银白发丝,将她的声音带到了高空之上,似乎真的要讲给星星听。
“只是……只是你不在的日子我有点难受。”她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一点哽咽,但依然开朗,“所以,所以你来找我好不好?”
“又或者……我去找你怎么样?”
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她缓步来到了山崖边,眼中带着深深的笑意和期待,可是在那眼底却是深深的悲伤和痛苦。
“在这里……我真的...真的……好痛苦啊!”
“太狡猾了...你一个人把我丢在这里!”
“等我过去了,我一定要狠狠打你一顿!”
说着她还在空中用力的挥了一下拳头,气鼓鼓哼唧到,仰头望天,她又突然沉默下来,良久,最后说了一句。
“不过...你要是给我做很多,很多,很多的小蛋糕,我也不是不能...原谅你……”
说完,她缓缓的抬起来脚,而面前则是百米高山崖,没有犹豫,一脚踏出。
耳边是呜呜的狂风,衣服在疯狂的颤动,世界在一瞬间变得好安静,时间都仿佛变慢了。
她转过身去,痴痴的看着明亮的夜空,急速下坠的感觉并没有让她感受到丝毫的害怕,反倒是有一种解脱。
狂风在她的耳旁边疯狂的呐喊,在她的眼里,星星在这一刻变得无比闪耀,漫天繁星仿佛构建出了那张她朝思暮想的脸庞,她的脑海中开始浮现出了与凡慕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你是在担心我吗?
她在心中如此想着。
不要担心,我马上就能来陪你了,在我过去的时候,我希望能看到满桌子的小蛋糕。
百米的山崖其实并不高,与浩瀚的星空相比更是不值一提,很快就会坠落到地,但是无再怎么微小,她与星空的距离也越来越远。
伴随‘砰’的一声巨响,掀起了一片巨大的水花,溅起的水花将周边的一切花草都覆盖在其内,底下原本平静的湖水掀起了阵阵汹涌的涟漪。
过了不知道多久,湖水渐渐回笼,恢复了平静,月光下那银白的湖面上飘着一个小小的身影。
流萤无神的望着天空,她到底还是没死成。
最后的关头萨姆及时出现护住了她,没有让她受到半点伤害。
“为什么?”她低声自语。
“这是我的底层协议。”萨姆温暖的声音在耳畔边响起,冰冷的湖水却让流萤感受不到丝毫温暖。
“协议三,无视一切协议和命令,保护流萤小姐。”
流萤不再言语,这一刻在她的眼里星星变暗淡,世界变得灰暗一片。
“为什么到最后就连死都不能?”
“我只是想陪在你的身边啊,大哲学家!”
她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哭腔,哽咽的说道,声音尖细却不刺耳,因为痛苦和悲鸣,说出的话有一点含糊不清,喘不上气。
有些时候活着才是最痛苦的。
见情况气氛不对,萨姆沉默片刻,这些年来凭借着吸取人类世界的知识,习性,它也变得智能不少,安慰道。
“流萤小姐,凡慕先生最后关头应该跟你说过,要好好的活着,等待他的来世前来寻找你。”
“来世?”流萤罕见的接了它的话,“来世真的存在吗?”
“就算我真的找到了他的来世,可那又怎样?”
“来世的大哲学家,还是我的那个大哲学家吗?”
“他们……不是了啊!”
她不想,也不愿承认,除了凡慕以外的任何一个人是她的大哲学家,即便他们的名字相同,灵魂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