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阿萧听了夏桀此言,刚才忧虑重重的眼中突然闪过一丝光芒。
“放心吧,这小子如果没本事将闺女带回来,那么他也不配做咱家的女婿。”夏桀伸了修长的手臂将自己的妻子牢牢搂在怀中。
当听了夏桀那强有力的心跳之声,阿萧那悬着心稍微有所缓和。儿行千里母担忧,她做不到夏桀那样的坦然。但是也觉得夏桀说的话很有道理。如果这个女婿连自己未过门的妻子都追不回来,确实不配做夏家的女婿。
想当年,夏桀死缠烂打生死跌宕数十年还是将自己娶进了门。
当时有皇帝和夏桀抢,夏桀都能完胜。何况如今没人跟张议潮抢。
只是阿萧和夏桀这点失了算,他们没想到也根本不知道,其实在小初的心在不知不觉中早就住进了一个人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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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昌二年元旦,光王李怡的第三位侄子皇帝李瀍在大明宫麟德殿迎来了自己登基之后的第二个除夕。
李瀍登基的第一年里这位由宦官势力一手培植起来的皇帝,在宦官头子仇士良的胁迫之下杀绝了所有政敌,而在文宗的葬礼前仇士良又将自己的对头枢密使刘弘逸等杀死。
李瀍虽已登基为帝,但是想到自己前面两位皇兄皇帝一个被宦官暗杀,一个因宦官长期压制最终郁郁而终,再加上这一年内,自己也受到了宦官势力的胁迫,他觉得如果自己再不做些什么,那么自己的下场也必将和两位皇兄皇帝一样凄惨。
于是他重用了朝堂之上李党代表李德裕为相,既重用李党那么朝堂之上的牛党官员自然就被一个一个的贬出了长安,远离朝堂。随着牛党官员被集体外放,给刚刚稳定下来的政局又掀起了一个更大的波澜。
李瀍重用李党的这个决定没有让他失望,李德裕上台之后,便提出政归中书的策略,将中书省的职能发挥到最大,这样一来宦官们的势力便被削弱。
而对于宦官们的不满情绪,李瀍也没有像其皇兄文宗一样采取极端方式像甘露之变那样,意图一举消灭宦官势力。李瀍表面上对身边的大宦官依附顺从,实则逐渐冷淡的手段,削弱宦官势力。
所以在李瀍的会昌一年里,国家渐渐恢复了一些元气。
当身材魁梧高大的李瀍坐在麟德殿御座之上,有些得意的想着从登基至今这一年多来的政治成果暗自发笑之时,那张表情木讷紧锁唇角的脸又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之中。
不知为何,只要看见这张有些呆滞的脸李瀍总有一种心神不宁,不寒而栗的感觉。
当一群凹凸有致,纤腰扭摆的舞姬穿着丝薄舞衣,手中水袖轻摆跳完一曲让所有的男人都蠢蠢欲动的柔舞之后。
一群男舞者,身穿铠甲手持铁剑,为在场的皇族贵胄群臣宾客献上一曲气势磅礴,威武雄壮的健舞。
此时高高在上的皇帝李瀍看着舞者手中钢刀铁剑,在麟德殿无数盏熠熠生辉光彩流溢宫灯的映射之中,闪出让人目眩的寒光。
这样精彩的舞蹈并没有吸引住他的注意,他总是不自觉的看向坐在自己下首边离着自己最近的光王。
此时的光王还是老样子,嘴角紧闭一脸清寒坐在那里,他的样子仿佛自己完全和眼前的喧哗与热闹没有任何关系。他只是一动不动的杵在那里。桌上的琼瑶佳酿,山珍海味一筷子未动,一口未喝。
看着自己的小皇叔,又看着这满殿的刀光剑影。李瀍有种错觉,他觉得这一屋子的利器随时会向自己刺来,而在这些利器的背后这位目光冷然的小皇叔正在肆无忌惮猖狂的笑着。
如今天下初定,李瀍觉得自己终于可以腾出一只手来,解决掉这个让自己心神不宁的根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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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边的太阳从延绵的沙丘中露出一丝金边的时候,夏云初一身汉人小书生打扮,骑在马上嘴里哼着小曲,朝着太阳升起的方向踏歌而行。
这个出逃的计划从爹娘和她说了定亲的事情之后便在她脑子里成了形。
看着金灿的太阳从天边升起,小初无比畅快的大笑了起来,心道:什么张议潮张议潭,什么张家什么李家。本大小姐没空搭理你们,亲事是爹娘定的,你们找我爹娘去吧。天下那么大,本大小姐连沙州城都没出过,我一定要把《山海经》里的山经海经走遍了再说。跟着二哥走,也没自由,他肯定受爹娘的嘱托一路上看着我关着我,还是自己跑遍万水千山来的自在。
她的目标很明确,自己的第一站便是大唐的国都长安。在无数本书中看过这个城市的繁华昌荣,纸醉金迷,文人雅士,皇族贵胄。自己是汉人,却生在长在吐蕃人的地盘,她不明白爹娘为什么会一直安心的住在沙州。长安是自己的一个梦,当自己终于可以自由的展翅飞翔的时候,那么这只沙漠中的雏鹰所要飞去的地方,便是这个梦开始的地方。
当然,小初将长安定于自己行走天涯的第一站还有一个原因便是,她觉得游方可能会在长安。因为她听了二哥的话,知道了这个人的大概身份。
“李氏皇族应该都住在长安吧?”这句话她问过二哥。二哥回答她“是的。所有的皇族都住在长安的皇城之中。”
那个少言寡语的游方在长安又会是个什么模样?小初想到游方的时候,觉得这个人是个谜,等着她去解开谜底。
虽然是她从雪地里将一个落魄的不能再落魄的游方带回了大哥家,但是第二天当他梳洗干净之后,似乎完全就变了一个人,举手投足间流露出一种与生俱来的温文尔雅,仿佛岁月的沉淀都化作了他眼中的深邃与从容。特别是他那双眼睛,不知道里面藏了些什么,只觉得深深幽幽的看不见底。
老天给了游方这出众的样貌,却给了他一个谨言慎行少言寡语的性格。在小初的世界里,从来也没见过这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