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绹是他早就认识的,他们俩年纪相仿,两个人都是才气逼人,两个人都是名门贵胄,两个人都是清雅隽逸。只是李休复生来便是亲王,令狐绹只是没有官职的草民。但是李休复生下来还没几天自己的亲生父亲唐敬宗李湛便死在了宫中宦官的刀下。而反而身为草民的令狐绹却在父母兄姐的照顾下幸福成长。
因大哥早夭,使李休复成为敬宗的长子,又因为叔父文宗皇帝没有子嗣,他差一点就成为了顺理成章的太子。只可惜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他这位梁王殿下是位孝子,终日照顾得了疯病的母妃,鲜少踏出王府,对皇位没有表示出丝毫的想法。于是他的弟弟陈王李成美成了文宗临终前册立的太子。
这陈王李成美的屁股还没坐上太子的宝座,随着文宗的驾崩,宦官势力从十六王宅扶持出文宗的五弟李瀍成了接掌大唐王朝新帝王。而本以为白捡了个太子坐的陈王美,便在茫然不知所措的情况下一家人被杀了个精光。
于是乎,整个京城的人都重新认识了一句古话: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身为四朝元老的令狐楚对着眼前的梁王当然是知根知底。这个人是没有任何危险的,所以令狐楚才会待之上宾,将自己的两个儿子叫来询问。
当令狐绹从园子里折回,李休复已在令狐相府里待了两个时辰。
看着令狐绹走进了前厅,李休复端坐于主位问令狐绹:“綯兄查清楚了吗?”
令狐绹朝李休复规矩的躬身行礼道:“查是查清楚了,不过有几句话草民想与殿下单独谈谈。”
李休复微蹙了眉头,敛了朗星的眸子,疑惑的看了令狐绹。
令狐楚听了小儿子这般说了,立刻朝李休复行礼道:“那下官与小儿先请告退了。”
李休复对着令狐楚的微微颔首。
待令狐楚领着令狐绪走出了前厅,李休复便对仍躬身站着的令狐绹道:“綯兄有话直说。”
“回殿下,草民只想问一句,殿下为何非要见她不可?”
李休复将目光移开看了门外暖暖的阳光道:“没有什么非见不可的道理,綯兄可能不知道,本王每夜只盼着能听着这箫声入眠,这十几日突然没了这天乐之音,就觉得心中像是少了些什么。所以今日特来问问,她是否安好。”
听了李休复的话语,令狐绹心中暗笑,这梁王估摸着把别人都当傻子看呢。
令狐绹可以肯定那小玉箫是眼前这位梁王送的,而送东西的佣人也说了,他们的主人见过小初,可以准确的画出小初的画像。李休复却想瞒着他令狐绹只说是倾慕箫曲而来,但背地里又送那样贵重的罕物给小初,今日又直接登门拜访。
这只能说明,李休复很想见到小初,但是又不想让别人知道他们曾经相识。
幸好这梁王平时不问朝政只知道把自己关在王府舞花弄月,抚琴吹箫。否则令狐绹一定会怀疑小初来历有问题。
当然了,令狐绹也知道正因为这梁王的没有任何威胁,所以很多话可以直接与他说清楚。
“回殿下,她很好。只是前些日子收了人家一份厚礼,因为礼太重,又不知道这送礼的人是谁,想还给人家也不知道要还给谁,所以有些寝食难安。心情有些不畅罢了。”
“原来是这样。”李休复淡笑道:“她竟不知送礼的人是谁?”
“是的。她是这样告诉草民的。所以心情不太好,来路不明的东西她拿着烫手烫心。她说,如果是普通的东西也就算了,偏偏是那样贵重的,总觉得欠了别人什么,又无法偿还。”令狐绹仍然浅浅的躬身微微的低着脑袋,不去看李休复的表情。
“知道了,知道她安好本王的心就安了。綯兄能否帮本王转告那吹箫的人一句话?”
此时令狐绹抬起了脑袋,看了李休复道:“殿下言重了,殿下有什么话直接说便是。”
李休复看着令狐绹,顿了顿才缓缓的道:“星空朗朗银月昭昭,无垠大漠独一人待仙乐落凡尘。”
待李休复走后,令狐楚又将令狐绹叫至书房,细细问了这事的来龙去脉。
对于自己的父亲,令狐绹从来是知无不言的。于是他就将他所知道的全部告诉了父亲。
令狐楚听后,只是淡淡的笑了笑道:“难道我们家要出一位王妃?”
令狐绹果决的回了父亲:“不可能,她看不上梁王。”
令狐楚捋了捋长髯笑眯眯一脸慈爱的看了令狐绹道:“她看不上梁王难道是看上了你?”
令狐绹只觉得雨后闷雷,直接打在了自己的头顶,于是他对父亲一个哂笑道:“她也看不上我。”
“哦?那她看上谁了?连我儿子都看不上,她还能看上谁?难不成是皇上?”令狐楚越说越觉得有趣,他从开始就觉得这些年轻人的事情有些意思,根本就没把这事当真。
“她好像看上了一个住在十六宅里的人。只听姐姐提过那人的样貌穿着,但是我猜不出是什么人。”
“这小丫头,果真不简单。”令狐楚继续捋着长髯道:“为父第一眼看见她就知道她不是等闲之辈,不过小丫头眉骨清秀,目中清澈,不会是违心之人,所以为父才放心她在你姐姐身边。”
“还是父亲厉害,以貌识人。儿子花了大半年才肯定她没什么底细。”
“你去吧。只是为父要提醒你一句,红颜祸水,你万万不可碰。”令狐楚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全然没了一直挂在脸上的笑意,微眯的目中直接射出了凌厉,看向令狐绹。
令狐绹男的见父亲这般严厉的与自己说话,赶忙低下头去道:“儿子知道了。儿子还有大事要做,哪有这闲工夫,胡思乱想这些事。”
“綯儿你会错了为父的意思。为父只是说你不能去招惹她,你也老大不小了,别学你大哥二十好几了这才娶了一个偏房,爹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已和你母亲成了亲。加之你姐姐年初也要嫁去盐官,剩下来家中只有你的终生大事未了。你娘远在关外,你的事情当然只有为父替你操心。那晁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