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集听得李怡此声竟有些微颤,不由捋着胡子蹙眉看了李怡道:“殿下,看来殿下对尊夫人确是情深。只是有一言贫道要与殿下说明,殿下与尊夫人不会有子嗣,正如贫道先前说的,尊夫人本就身体羸弱,又遭此重创,另外贫道给尊夫人下的药量极猛,即便日后尊夫人受孕也不可能平安生产,还可能要了尊夫人性命。这点,贫道事先说明。”
李怡听了轩辕集的话只当什么也没听见,只将目光暖暖的看了一脸死灰的小初道:“本王又何曾在乎这些。”
“好。不过此疗法还有一点……”轩辕集似笑非笑的看着李怡。
李怡此时已急得是心如碳焚,忙道:“大师只管说。”
轩辕集道:“贫道给尊夫人药浴内下的活血药量凶猛,夫人如今这样,显然是必须有人在浴盆内伺候,而寻常女子是不能陪着夫人泡在浴盆内的……”
“这有何难。”李怡爽朗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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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小初呢喃着“娘……我再也不跑了。”这已是李怡搂着小初泡在药浴中度过的第二个晨曦。
这两日,李怡穿着中衣搂着全身未着寸缕的小初泡在药浴中,眼看着小初那死灰的脸色慢慢的恢复了苍白,又从苍白又变成了浅粉。
散乱浑浊的气息也随着吸了两天的药熏,变的沉稳了许多。只像是整个人进入了深沉的睡眠。
泡在李怡看着小初一直紧锁的眉头,便一遍又一遍的用手指去抚平这紧蹙的眉心,并一遍又一遍的轻声呼唤着小初。
当小初毫无征兆的睁开双眼,看着一屋子青蓝色的烟雾,只以为自己仍在泾县的客栈里。根本感觉不到自己是泡在药浴中,只觉得全身像是被用刀切成了千万块,整个人是散开的。
疼痛让她再次闭上双眼。于是她又回想起了那关于蓝紫色火焰,看来自己确实是死了,被烧死。否则全身怎么会像被撕碎了一样疼痛,否则睁开双眼看见的仍是浓烟滚滚。
紧接着她听见了“云初……”
这一声呼唤太真实,真实的让她不由自主的微颤了身躯,在这蓝紫色的梦里哽住了呼吸。
“云初!!!”这呼唤突然急切了起来。一双手,猛烈的摇晃了她的肩膀。
泪水从小初的眼角滑落了下来。无助。她多想答应一声,或者转过身来,看一看那握住自己肩膀的手。即便是在梦里。
但是她仍旧出不了声,也动弹不得。
青蓝色的烟雾中,两片温暖的唇贴在小初的耳廓边,柔声道:“云初你醒了吗?”
而此时的李怡已完全整理好了自己那颗激动的心,强迫着自己冷静下来,将小初整个身子翻转了过来,面对了自己。
于是李怡再一次的看见了那双魂牵梦绕的清澈透亮的眸子瞪的滚圆,正看着自己。他笑了,傻傻的愣愣的,这好像是小初第一次看见他那口洁白整齐的牙齿。
“我没死吗?”这是昏迷了五天之后小初对李怡说的第一句话。
李怡并未回答她,只一个劲咧着笑。
小初也不知道他究竟在笑什么,想来这笑中的沧桑也只有他自己明白。
李怡只顾着搂着小初傻笑,而小初那混沌了几日的脑子稍微清醒了一些,才意识到自己好似泡在温水里,低头看了自己,竟然发现全身赤裸,只吓的大叫了一声。但他仍旧无法控制四肢,只能惊愕的看着着李怡,这惊愕已经使他忘记了娇羞。
可能是屋外等着伺候的人听见了屋内的声响,轩辕集在屋外敲了门道:“醒了?”
“醒了,醒了。”李怡笑着应答。
“那快出来,再泡下去果真要死人了。”
遂,李怡将小初直接从浴盆里抱了起来,而小初只紧紧的闭着眼睛。
“你这算掩耳盗铃吗?”李怡对着小初笑道。拿了早就在盆边预备好的几块浴巾将小初擦干净裹好。
随即小初睁开眼睛,恶狠狠的瞪了李怡。
这些日子的煎熬与失而复得的欢乐,小初哪里明白。她只继续恶狠狠的瞪着李怡。不光是因为自己莫名其妙的未着寸缕被李怡看尽的风景,还因为她想起了为何在黄泉路上又闲逛了一圈。
李怡一直笑着,一直笑着。直到抱着小初回到那间宣州刺史府中最豪华舒适的卧房内。
轩辕集见着李怡将小初裹好盖好锦被才上前,拿了小初的手腕,仔细的诊了脉。对着李怡笑着点了点头。
又取了银针,对着小初几个穴位扎了针,一边扎一边对对着李怡道:“贫道这是继续给尊夫人顺通经脉,殿下速速吩咐厨房备下清淡的米粥或者米汤皆可。夫人好几日未进食,需要好好调养。”
李怡根本不顾小初那双要吃人的眼睛,只唤了仇公武按照轩辕集的吩咐准备去膳食。
很快,还在养伤的刘世举与刺史府的众多女眷全都跑了来看小初。
看见刘世举,小初还浅笑的打了招呼,但是看见众多陌生的面孔挤满了整个屋子,干脆直接闭了眼,装着继续睡了过去。
李怡不便赶人,只向仇公武使了眼色,仇公武才将一干人等请了出去。
待米汤端来,李怡亲自端了一勺一勺喂了小初喝了一碗。轩辕集看着这两人,一个怒目相视,一个浅笑释然。只摇了头,知趣的退出了屋子。
会昌五年八月,帝下诏宣布大唐境内灭佛结果:“天下所拆寺四千六百余所,还俗僧尼二十六万五百人,收充两税户;拆招提、兰若四万余所,收膏腴上田数千万顷,收奴婢为两税户十五万人。
这诏令是由李德裕代帝颁诏,李瀍已无法得知自己的“丰功伟绩”,只因此时的他神智已完全混沌。要么就是躺在床上昏睡,要么就拿了刀剑在大明宫内到处乱砍乱劈,因为他总能看见那穿着黑袍人的背影在眼前晃悠,时不时的还将那张腐烂的脸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看着这样的李瀍,王才人也已知自己穷途末路。就凭李瀍对她的专宠,李瀍一死她也是万万活不下来的,或者说也许会活的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