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不行,皇上宣召,没有皇上旨意奴才哪能放您走。回头皇上起来了,见不到姑娘,奴才轻则被罚月例,重则会被杖责。”
“让我走吧,我突然想到府中有急事,得赶紧回去。”小初忙道。
“不行不行,你这是抗旨。”
小初又紧跟着说了好些好话,小宦官就是坚决不松口,不能送小初出宫。
真当小初百般无奈,只听得身后一个冷漠至极的声音响起,这声音像是腊月里午夜挂在屋檐下的串串冰柱,冰冷尖锐,直接将小初的心刺的鲜血淋漓。
“让她走。”
小初没有回头,冷笑着看着小宦官对着李怡下跪行礼后,便朝含凉殿外冲去。
冲出了含凉殿正宫门,小宦官也急忙跟着跑出来。
“姑娘,姑娘。皇上命奴才送姑娘回府。”
“有劳公公了。”小初看着眼前万亩千顷浩渺,幽幽的叹了口气道。
不一会,送小初进宫的轿子便乘着小初从含凉殿启程,往大明宫外行去。
行路好像总是这样,去的时候觉得漫长,但返回的时候又会觉得路途似乎并不遥远。归途总比去往快的多。如此看来,回沙州的路也不会走的太久。
小初坐在轿子里并未感觉走多远,就听见轿子外有一位女子说话:“轿子里可是小初姑娘?”
“正是。菲若姑姑。”外面的小宦官答道。随即轿子停下。
“太后召见姑娘,不知姑娘是否方便觐见?”
听闻此声,小初嘴角现出一个浅浅的弧度,自己对着自己冷笑了一声。心中有了答案。
小初掀开轿帘,看见自己的轿子前站了一个上了岁数的中年宫女,从容的对自己微笑着。虽是一眼便知是宫女,但是衣裙的样式与颜色与普通宫女不尽相同。只见这菲若姑姑梳着交心髻用宫女们规定的透额罗轻纱束住。只是一般的宫女发髻上并不配戴任何珠花头钗。但是这菲若姑姑却在透额罗外还插了一支鎏金八宝珠花。菲若的衣裙虽然与普通宫女的衣裙样式一模一样,但是颜色却不同,一般的宫女服为浅红或浅绿。但是菲若姑姑穿的却是浅紫色。所以小初想着,只知道为官者官服颜色代表品级,那这宫女衣裙的颜色也应该代表品级。
轿子落下,小初盈盈迈步走出轿子。对着若芳姑姑俯身行礼道:“菲若姑姑好。”
菲若姑姑赶忙扶起小初道:“如何使得,果真让人怜。姑娘若无急事,且随我到紫栏殿,太后一直说要找机会见见姑娘。”
小初笑道:“有劳姑姑带路。”
菲若牵着小初的手,将其又领回到了轿子中。伺候着放下轿帘。自己站在轿子右侧,对着绿衣小宦官道:“你回去给皇上交差吧,就说姑娘去了紫栏殿,太后召见。”
小宦官唯命是从的道:“好好好,小的知道了。”
听了这两人的交谈,小初在轿中不禁冷然而笑。
不多时,小初便被抬到了紫栏殿。下了轿子,菲若体贴的牵着小初的手,将其扶下轿子。并俯身替小初整理了褶皱的裙装。
“太后人极为随和,小初姑娘不用紧张。太后问什么,你照实答就可以了。”菲若和蔼的对着小初道。
小初只微笑着点头,并没有出声。
这紫栏殿隐在骊山脚下,且坐北朝南。背后就是骊山,前面是御苑。深幽中又处处显露着尊贵雅致。
“这算不得大明宫最好的宫苑,不过太后就是喜欢这里的安宁幽静,恬然舒适。”菲若边走边道。
小初继续浅笑不答,只微微颔首。
“经常听皇上在太后面前说起姑娘,姑娘应不是这般温雅的性格,怎的如此拘束?”菲若道。
“想是刚才在含凉殿看见了一件不该看见的事情所以心情不畅。”小初直言。
菲若看了一眼小初,只微笑用眼神看向花园中一座琉璃顶的凉亭道:“姑娘,太后娘娘在那等你多时了。”
小初因为心中有事,所以没有心情欣赏美景,听了菲若的话,立刻顺着菲若的目光看去,果然一位头戴累丝金凤冠,身穿酱紫色蜀锦上金丝银线绣着牡丹富贵图的雍容妇人正对自己浅浅的笑着。
郑太后,小初是认识的。只是没想到几年没见,这郑太后却显得越发的年轻富态。与她的儿子一样。
小初上前行了跪拜大礼,郑太后唤了菲若将其扶起,赐座。
小初落座后,郑太后便对菲若点了头。菲若立刻吩咐在凉亭里伺候的宫女全部退下,跟着自己也出了凉亭,站在不远处候着。
“如此,哀家与你说话便方便了。”郑太后微笑着对着小初道。
小初微微低着头,并不看郑太后,只看着凉亭里石桌上摆着的翡翠茶碗里腾起的浅薄的热气。
“今日在含凉殿所见,伤着你没有?”郑太后只看着低着头的小初继续温和的笑着。
“嗯。确实伤到了。”小初仍旧盯着茶碗中腾起的热气,迅速的消散在了空气中。
“你也别气着自己。这也是迟早的事。再说那女子是哀家强塞给忱儿的。”郑太后的声音轻柔婉约随和的让小初觉得虚无。
“民女不气,民女只是伤心。”小初看着一只小黑虫被微风吹落进了茶碗里,此时正在苦苦挣扎。
“伤心只是因为你太心窄,想着皇上独是你一人的。看不得别的女子与你分享。如你连这一个都容不下,日后如何在宫中立足?”郑太后突然言语犀利,柔和的目光中敛了一丝寒意。
“太后想错了,其实民女根本不是为这事伤心。”说罢,小初终于抬起了头,直视了郑太后。
这是郑太后第一次仔细看了小初的容貌,相貌倒也其次,只是这双清澈透亮黑白分明灵动的眸子,让郑太后也觉得眼前一亮。这双眼睛里似乎装了两样东西,一样纯净,一样幽深。像是纯净的湖水却幽深的让人看不到底。
“那你说说你究竟为何伤心?”郑太后道。
小初微瞌上双眼,小刷子一样的睫毛懒散的覆在双眸上:“民女只是替皇上伤心。”
“伤心什么?”郑太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