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明日我们便回家。一切等到家了之后再说吧。我想这几年你一定有不少事要告诉我。”说着小初站起了身,走到门前,打开了屋门。
张议潮知道小初这是下逐客令了,随即知趣的站了起来,往门口走,一边走一边道:“不管李兄弟是谁,总之若没有他有意而为之叫了你的大名,我真的要生生的错过于你。我还不知道要跑多少冤枉路。而且你说了他救过你,还不止一次。所以我觉得还是应该带着李兄弟一起上路,我从他的目光里能看出他没有想害我们的意思。”
“这事你自己看就行了。你是男人,这些事情应该自己做主。”
“我再是男人,遇到你便没辙了……”张议潮已经走到门外,小初正准备关门,就听着张议潮将话说的如此暧昧,两个人同时红了脸,小初赶紧关了门,把门闩插好。根本没有给张议潮接下去再说一句的机会。
“你好好睡,明天收拾好了我便来找你。我们一起再去找李兄弟上路童同行,我说好了要把他一直送到沙洲的……”张议潮隔着门仍在继续说。
“知道了。都说你了你做主便是,不需要和我说这些,他人不错,我又不是不知道。”
张议潮点头,便转身回了自己的屋子
第二天,一早张议潮就跑来喊小初收拾行李,两人收拾好了行李结了帐就跑去找李休复。谁知道,到了李休复住着的客栈,李休复还在呼呼大睡。
张议潮怕耽误行程,便握住李休复双肩狠命摇晃,才使李休复悠悠转醒。
李休复睁开额满是血丝的混沌的双眼看了张议潮,又看了看小初,突然一阵惊喜道:“小仙女,你怎么来了?”
小初就知道李休复此时还没睡醒,在说胡话,于是便对着李休复大喊了是一声:“快醒醒,回家啦。再不走,我和议潮哥只能把你丢这了!”
“别别别,小仙女,我走我走。”说完不顾身上只穿了中衣,便掀了被子站了起来。
小初立刻红着背过身去道:“你究竟醒了没有?”
半晌,也没听见李休复回话,只听见背后悉悉索索丝绸锦缎摩擦的声音。
李休复穿好了衣服,张议潮亲自给他倒了洗漱水,只希望他能快点。可是李休复好像偏偏有意的慢慢磨蹭。梳个发髻、穿个衣服均是慢慢吞吞。
到李休复梳洗完毕提着陌刀结好帐从客栈出来都已经晌午。张议潮自己觉得饿,所以提议大家吃完了再走。这一出关便是黄沙漫漠,至少几十天内吃不到什么美食。
小初与李休复两人同时点头,于是三人背着行李牵着骆驼和马匹,找了一家门脸看上去还算精致的好馆子,又大吃了一顿,才踏上了归沙州之路。
一日后三人出了关内道,这便是彻彻底底的出了大唐的疆土。飒飒秋风中,小初回头凝望了一眼,关内道黄土夯成的城楼子上插着的红底金字大大的“唐”字迎风招展——终于走出了他的疆土。断了,终于了断了与他所有的联系。心中的凄然无人能解。将目光转回的时候,无意看见李休复正眉眼中含着一丝讥笑看着她。随即,小初狠狠的瞪了李休复一眼,李休复莫名大笑了一声,猛用鞭子抽了马匹,骏马立时带着李休复朝西北狂奔而去。
张议潮并未发现这些细节,只看着李休复骑着马朝前狂奔,也跟着畅快的大笑了一声,打马勒缰绳,紧跟着追了上去。
若是百年前,眼前这百草凋零一望无垠的草原还是大唐的疆土,只是现在已被吐蕃回鹘相互割据占领了百年。
五年前小初与张议潮踏上这片草原的时候,这里还属于回鹘。而此时这里又属于吐蕃。
只是草原还是那片草原,牧人的歌谣还是那般嘹亮动人,虽然已是枯草时节,仍有成群的牛马羊羔在草原上啃食牧草。
不管这片草原属于谁,这里真正的主人只有那牧歌嘹亮的牧人与健壮丰硕的牛羊马匹。
三人结伴,张议潮让小初骑了骆驼,自己换上了小初的马匹与李休复并肩同骑。
为了行路方便,小初又换回了男装穿戴。肥大的月白色夹棉长袍,脸上蒙着面巾。此时戴着面巾倒不是担心自己的容貌惹疑,她明白出了关内道后,日晒风沙便会渐渐凛冽起来,日照固然可怕,但也远不及沙漠上的风沙伤人。
三人有说有笑一路向西北驰骋,花了一天的时间出了草原。进了沙漠。
白日里对付头顶的烈日,三人均麻布裹面,只露了三双眼睛。到了晚上,三人围着篝火说说闲话,倒也相安无事。
李休复依旧一副不羁的模样,只是那被粗锦包裹捆扎严严实实的陌刀从不离手,始终握着,即便睡觉也是将陌刀放在身侧,手紧紧的握着。而张议潮的紫电也始终背在自己背上,睡觉的时候包裹就是枕头,当然紫电就在“枕头”下面压着。
对于两人这般警觉,小初倒睡的安安心心踏踏实实。她确实没有理由不放心,两人杀人的本领她都见过。
这一路虽然三人说说笑笑,但是她心头始终萦绕着一个疑问,因为她是在想不通,为什么李休复会给她提示,让她自己联想到火烧水西寺那夜他在泾县,而且自己也承认是去杀李忱的。
他能从林木山手中把自己救出去,他还能带着一队人马堂而皇之的去杀当时的光王怡。
李忱一定是发现了他的秘密,李休复才会出逃。这一路追杀他的人应该是李忱派的人。
不过她又想不通了,既然知道李休复的出逃路线,为何不多派点人手?当然她并不是想让李忱抓住李休复。她只是想不通这一点,那七八个普通身手的武士,送到李休复面前只够他塞牙缝。
或者说,那些人根本就不是李忱派的人。又或者说,李休复的出逃跟李忱根本就毫无关系。是另外一帮人在追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