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的野狼偶尔发出几声呼唤同伴高昂的嚎叫声,一阵夜风吹过,整个沙漠进入了刺骨的寒夜之中。
在沙漠中捡枯枝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所以篝火只能是一堆小小的且又温暖的胡杨树的枯枝。
也许正是因为,在这一片无垠的荒漠中还有这眼前的篝火暖人心脾,当小初端坐了身子,手握紫玉箫,芊芊素指灵活优雅的在紫玉箫的每一个音孔上游走之时,张议潮与李休复才会如此宁静的聆听着小初吹奏出的仙曲。
张议潮虽不知小初都吹的是什么曲子,只是这曲子刚刚从小初的紫玉箫中逸出第一个音节,他便深深的被这曲子所吸引。
如果是刚才李休复的曲子是一块磁石,将他的魂魄深深的吸了进去。
那么此刻小初的曲子便直接将他整个人融了进去。这曲子吹的不正是自己这五年来枕戈寝甲、戎马倥偬。
一曲吹毕,张议潮似浸在小初的那“苍茫云海间,长风几万里”金戈铁马的箫曲之中。
李休复则若有所思的盯着小初,小初只是微笑着取了白丝绢,仔细的擦拭了自己留在紫玉箫上的痕迹后,将紫玉箫重新收好放回到自己的包裹里。
“你这《关山月》应该是许久未吹了,音准与曲调不免有些生疏。”看着小初收好紫玉箫之后,李休复才缓缓的说道。
“是啊。这还是五年前在家中,三哥教我吹的。离家许多年,这是我第一次重吹此曲。”
“《关山月》?”张议潮口中喃喃道。
“议潮哥一定熟悉此诗,所以才会听的如此投入。”小初笑道。
“是啊,投入的连刚才要问什么都忘了。”李休复又在边上不阴不阳提醒。
“对了。”张议潮,张议潮大叫了一声“他是谁?”
小初此时真想拿个石头朝一脸坏笑的李休复砸过去,可惜手里能握住的只有流沙。所以只能以吃人的目光瞪了李休复。
“一个已经了断了一切的朋友,因为了断了,所以我才会回沙州。”清冷的月光下,小初的双眸像也晕上了如霜的月色,冷冰冰的看着张议潮道。
张议潮点了点头,他明白小初这句话的意思,于是浅笑道:“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
“傻子,她回来可不是和你成亲的。”李休复直接躺在了毡垫上,看着满天的繁星,语气轻飘的好似只有自己能听见。
“不和我成亲,难道和你?”这是张议潮第一次叱喝了李休复。
李休复似全然不在意:“我可要不起这样的媳妇,你留着自己慢慢受用吧。”
两人正斗着嘴,突然本来仰面躺着的李休复,猛的翻了个身,整个身子趴在了毡垫之上,侧耳贴在毡垫上。
张议潮的本来笑意轻松的神色也突然严肃了下来,从身旁的包裹里一把抽出了紫电。
“你也听到了?”李休复对着张议潮道。
“嗯。人不多大概十七八匹马。”张议潮道。
因为小初只是个弱女子,听力当然没有眼前这两个练家子的厉害,不过她从李休复与张议潮的对话中也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事。
于是她立刻起身,用沙子覆灭了篝火。将三人的包裹与于水和食物掩埋好,并做了标示。
张议潮则以欣赏的目光看着眼前的这清瘦单薄的小人,快速的做完这些事情后,压低声音对小初道:“媳妇,你一点未变。一会跟紧我,看看我杀人的本领长了没有。”
如果非要在张议潮与李休复两人中选一个,那么答案显然只有一个张议潮。
所以虽然小初不打算搭理张议潮那句称呼,但是还是做完了所有的准备之后,还是老老实实的坐在了张议潮的身边,等着那十几匹马过来。
“你说,会是什么人?”李休复手中握着陌刀趴在一个较高的沙丘之上迎着月色,等着那队人马过来。
“不管是什么人,沙漠中骑马夜行。不是躲人追杀,就是追杀别人。看来今夜我要见识见识小媳妇口中说的,李兄弟杀人的本领如何高超了。”
“哎,就这么十几匹马,我担心不够我俩吃食。”李休复笑道。
“是啊,那你就祈求菩萨这帮认识躲人追杀的,那么势必后面还有大队人马。如果是追杀别人的,那果真不够我俩塞牙缝了。”张议潮咧着嘴低声道。
“你们俩一个是夜叉,一个是修罗。我算是看出来了,都不是好人。”小初嗤笑。
“你以为你是好人?”李休复直接将小初的一句话给顶了回去。
“别说了,人往这边来了。”张议潮瞪了张议潮一眼。
李休复立刻转头,将目光看向远处,果真一队人马踏着清冷如霜的夜色朝自己的方向飞奔而来。
“哈哈,是逃命的。”张议潮低声大笑道。
“呵呵,是啊。看来今晚能大餐一顿。”李休复看着这一小队人马身后,月光下星星点点映出大片的寒光森森。
而张议潮也早已从马蹄声中,分辨出由飞奔着的小队人马后紧跟着的狂奔的马匹应不下百匹。
“快看,吐蕃人。”李休复低声道。
“新鲜,这里谁会追杀吐蕃人?”说着张议潮没再盘腿坐着,也俯下身去,爬向了李休复身边。
“奇怪,也是吐蕃人。”李休复抬高了脑袋,聚神看了前后两批人马。
“没什么奇怪的,李兄弟应该是许久没关心过这关外之事了。”张议潮趴在沙丘之上,如野狼一般的目光凄厉的看着远处两队人马由远而近的狂奔而来。
“此话怎讲?”李休复问。
“你还不知道吧,吐蕃赞普达玛被僧人所刺,已一命呜呼了。”张议潮道。
李休复与小初两人均惊诧的看着张议潮,吐蕃赞普居然能被一僧人所刺,实在匪夷所思。
随即,小初突然想到了李瀍生前,李忱杜撰的谶语。僧人灭主的事居然在大唐吐蕃同时上演。怎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
“现在吐蕃乱的很,那死掉的赞普才三十四岁,唯一一个儿子还是遗腹子。”张议潮接着道。
“皇子冲幼,需选贤德……”小初自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