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青虞知道,赤行风原本打算为灵若衍报仇之后,就去冲击薤露境。
但为何后来那么多年,他一直停在白泽境,始终未曾前行?
“你不想失去这份情感。”
“因为你已经下了决定。”
既然神明干预他们的人生,那就穷尽一生,也要寻求到方法,以挑战神明。
可若推门成功,却遗忘这份初心,愿望成了目标,岂不是笑话一场?
这才是赤行风明知危险,却在白泽境停留十年,最终都没有选择推开薤露之门的原因。
可能是因为灵青虞没爱过人吧?
所以她不理解。
“既然你愿意为她报仇,又为何不愿接受她的力量?”
推门后的修行者,一旦失控,固然会成为天灾,才需要神明力量镇压。
可天灾带来的,并不只有坏处。
位于树窝之中的树心,就是每位东夏王族死后,躯体能凝结出的,最宝贵的东西。
灵青虞见过梦境中的灵若衍。
当时的灵若衍,虽然因推门而失控,代表“生”的力量,像罂粟一样,不受控制地吸引、蔓延、吞噬,增长。
但灵青虞比谁都肯定,灵若衍并没有失去感情。
相反,她因为感情变得极度偏执,风轻云淡的外表下,隐藏着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的决绝。
这是东夏王族的特殊,还是南斗一脉的特殊?
灵青虞无从知晓。
但如果凝结的力量,能救赤行风,与他同行。
无论结局是什么。
功成身退也好,粉身碎骨也罢。
灵若衍应该都是开心的吧?
赤行风没有正面回答,只是问:“你也给‘他’准备了吗?”
“这个嘛!”灵青虞摊了摊手,“我也不会为他,随便去挖别人的坟啦!”
“但如果当年他回来找我,我肯定会带他去东夏王陵,让他认认路,看看能不能得到哪位前辈喜欢,自愿交付。”
“顺便帮他问问青帝。”
赤行风笑了一下。
看,命运并不是完全不曾给予。
只需要一次善意。
一次就行。
想要找回情感,并不只有夺取灵青虞的躯体,吞噬她的命盘,获得她的南斗之力,这一条路。
偏偏那份善意,却是在濒死之际,在最后一刻。
宁愿燃烧神魂,不让蛛后得逞,也不愿成为一颗永永远远附着在灵青虞心中,伺机而动,随时会发作的种子。
瞧见他的神色,灵青虞忍不住问:“难道他的神智,被蛛后影响了?”
赤行风摇头:“都是他自己的决定。”
灵青虞举手:“那我是漏了什么剧情吗?”
“因为你对不感兴趣的事情,全都漠不关心。”赤行风直指关键,“包括赤帝和玄帝的故事。”
灵青虞顿时有些心虚。
赤帝是个种马。
玄帝是个霸总。
灵青虞既不喜欢种马,也不喜欢霸总,对这两位神明的故事自然提不起什么兴趣,从来都是略略略。
但她不觉得自己漏了什么啊!
重要的事情,茂陵君都会让她记。
就像猜到灵青虞在想什么,赤行风摇头:“他太追求公式化的正确,殊不知,逸闻野史之中,也有真相。”
“譬如,蛛后曾是玄帝与赤帝之妻。”
?
??
!!!
灵青虞震惊了:“他俩还好这口?”
“那倒不是。”赤行风淡淡道,“蛛后先为赤帝之妻,但赤帝生性风流,蛛后忍无可忍,就改嫁玄帝。”
……灵青虞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
虽然她知道,玄帝是一夫一妻的坚持拥趸。
但他是个霸总。
霸总应该和菟丝花锁死,不要去祸害其他人。
蛛后——听名字,观行为,也知道不是个善茬。
咱就说,不能看着谁说一夫一妻,都一头扎下去?
看见灵青虞满脸“为什么要在垃圾桶里找男人”的生无可恋,赤行风笑了一下:“还记得你说过,遥远的异世界,名为赫拉的神族天后的故事吗?”
灵青虞瞬间懂了:“这不是在选择丈夫。”
这是在选择神位。
宙斯的所有婚外情对象,包括他从前合法的妻子,以及赫拉嫡亲的姐妹,都在赫拉的雷霆之怒下,被迫害得无处容身。
嫉妒。
这就是赫拉最显眼的代名词。
等等!
灵青虞瞳孔地震。
她记得,赤行风问过她,对白迦陵写的,小白花带球跑,天才萌宝之类的狗血小说怎么看来着。
灵青虞当然是觉得辣眼睛,根本不看啦!
瞧见她已经猜出来,赤行风微微一笑。
“天才的儿子,无条件维护母亲。”
“冷硬的父亲,伤害、虐待、压制母亲。”
“若是双方起了冲突,谁将得利?”
野心之神。
这就是蛛后最终选择的位置。
若是凭自己的力量,亦或是在其他神明的扶持下,成为神明,倒也无可厚非。
可她是操纵父子的厮杀,踩着亲子之血,登临本不属于她的神位。
天才的子嗣,从生下来,对母亲的每一分依赖、崇拜与信赖,都是最后,捅向亲生父亲的武器。
因为蛛后有这样的前科。
五帝后裔又彼此联姻,从血脉上来说,都算是蛛后的后裔。
所以,听见灵青虞聊到赫拉的时候,赤行风就在想。
倘若蛛后留在赤帝身边,就会和那异域的天后赫拉一样,只能将嫉妒之火宣泄到赤帝的其他妻妾、情人和子嗣上,最终成为嫉妒之神。
虽说一旦选定就不能回头,可蛛后是否想要将那曾经错过的,嫉妒之神之位一并收下?
当然是想的。
虽然干系到灵青虞,绝不止蛛后一位神只的手笔。
但蛛后活跃的痕迹,实在太明显了。
倘若少年一直无法摆脱心的桎梏,始终将灵青虞视作阴影。
即便情感快要消失殆尽,也能催生、淬炼、残留如火的妒心,令蛛后欣喜若狂,试图再次复刻成功路径。
可最后……
“他放弃了。”
人为什么能这样,对另一个人一直抱有恶意,却在最后一刻,选择善意?
灵青虞心情有些复杂:“我还不知道他的名字。”
“他姓阎。”赤行风缓缓道,“这是他给自己起的姓氏。”
“青帝未成神之前,也姓阎。”
至于是不是灵若衍的“yan”。
赤行风没说,灵青虞也没说。
“至于名字……”赤行风只道,“他不想说,那便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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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若此世真与我们的前世有所关系,你堂兄确实能与东夏有所联系。”
帝国另一端,祁寒忽然开口。
叶弦耸了耸肩:“他出生的时候,身体很弱,高人说他命中缺木,必须拜一棵千年以上的大树当干亲。”
“就连名字,也必须叫‘树’。”
“但这样的顶级豪门,继承人的名字,若这么平庸,传出去也太丢人了。”
“所以就转了个弯,用了梵语。”
叶阎浮。
这就是他那位堂兄的姓名。
听见叶弦这么说,祁寒平静道:“佛教世界观中,须弥山的地方,有四大洲——东胜神洲;西牛贺洲;南赡部洲;北俱芦洲。”
这都是耳熟能详的名字了。
谁还没看过西游记呢?
但叶弦知道祁寒要说什么。
“南赡部洲,梵语名南阎浮提。”叶弦面无表情,“阎浮是树,提是洲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