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黑暗的地下洞窟中,甘宁他们一行三人只剩下了一颗夜明珠,只好排成前后队列借着光前行。
四周洞壁上自发光的冰晶花越来越多,经过上次的教训,他们刻意与这些冰花保持距离,避免被它们所释放的寒气给冻住。
空气环境也愈发变得阴寒冷酷,但这种寒冷却并非那北方极寒之地般的寒冷,却是一种欲将人的元神从躯体中抽取的阴冷,这使得他们不断地耗费体内真气来与寒气相抗。
鬼修张魑突然在他的身边显现出来,一张脸已经被阴寒气冻成了深蓝色,嘴唇宛若跳跳虫一般颤抖着。
“主人,我们鬼修虽说是阴属,但如此极阴之地还是承受不起,不能陪同主人继续前往了。”
别说是他们几个鬼修了,就连飞将也停落在湖水中的棺材上方,不敢再越雷池一步。
“好吧,”甘宁哈出一口寒气说道:“你们就留在尸湖那边等待,我稍后就回来。”
越来越明显的迹象已经告诉他们,在终点等待他们的东西,强大得难以想象,绝非一般得修士能够抵挡。
戒念和尚也并非不知道,但他有一种执拗的好奇心和好胜心,一定要看看前面到底是何方神圣,他也一定要把那智善和尚击杀,这两种念头驱使着他一定要前行。
哪怕看一眼就撤退,哪怕只将那智善杀死,这或许也只是一种妄念。
甘宁又停住脚步对二僧说道:“这个时候返回还来得及,如若不返必如入龙潭虎穴,只怕死无葬身之地。”
戒慈也劝说道:“师兄,回去吧,我们要量力而行。”
戒念也犹豫了,迟疑地站在那里与执念做决断。
前方不远处突然有人趔趄地趴倒在地上,然后才又继续爬起来奔跑,戒念从他模糊的身影中看得出来,这定是那智善和尚。
戒念顿时不肯罢休,回头对戒慈和甘宁说道:“你二人留在这里等待,等我取了那妖人的头颅便返回来。”
“站住!”
说罢他双脚提气向前飞奔而去,与那逃跑的智善也越来越近,甘宁和戒慈互相看了一眼,也紧跟着追了上去。
智善手中提着的是一盏奇怪的灯,灯罩中散发出来的也是幽蓝的光,他显然也承受不住这阴寒之地的寒气,连奔跑也显得力不从心。
前方突然豁然开朗,有明亮光线从顶部洒了下来,却无法落到地上便消融无迹,此刻极阴之地的寒气已经具象化,而眼前的高耸的拱门就是那具象化的象征。
拱门呈现出冰蓝色,上面一圈雕刻着各种痛苦的人的塑像,但真的是雕刻上去的吗?如此栩栩如生地展现了众生在极阴之地的痛苦,好像是那活生生的人冻上去的。
这拱门后方就是那龙泉山下的大墓,而那从上面洒下来的光,就是那塌方的盗洞露天的日光。
借着这些光似乎能看见墓中那形似高塔高耸的建筑,竟然是一尊又一尊盘膝而坐的白骨僧人堆砌而成,而他们能如此稳固地组成一座白骨塔,靠的就是这阴寒形成的蓝色寒霜当作泥巴糯米,让人远远看在眼里既震撼又诡异。
这智善不再逃跑,脸上反而带着畅快的笑容站在拱门下,像是在宣布大事地说道:“来了吗,你们这些孤陋寡闻的凡夫俗子。之前我在监牢里说要让你们看最接近佛的存在,现在祂就在你们面前,还不赶紧顶礼膜拜,庆祝祂重新出世。”
甘宁低声对戒念说道:“别听他讲那么多的废话, 赶紧上去把他弄死我们撤。”
戒念一挥手将手中的佛珠拆散洒了出去,同时双手结印为这些佛珠渡上了金光,珠子仿佛一颗颗犀利的子弹嗖嗖地朝着智善飞去。
智善的脸上浮现出恐惧之色,转身后退就要躲避,谁知那一颗颗飞过去的佛珠仿佛沾上了胶水那般缓慢,逐渐一颗颗冻结在了空中,浮现的金光暗淡也逐渐变成了蓝光。
戒念慌忙切断真气,但已经有一部分寒意通过真气进入他的丹田,使得他踉跄后退了半步,才堪堪稳住身形。
智善看到自己安然无恙,突然放肆地笑道:“知道这里面是谁吗?这里是羌塘历史上最英明神武的一代隐王,费听罗王子,他九岁就能够开强弓,十岁便能骑马,十一岁拜大祭司为师,十三岁率军横扫诸国,称霸西域,十五岁便产生了称霸中原之志,起兵十万攻破凉州,欲下雍州以破西京。”
“只可惜天妒英才,就在他即将攻下金城即将渡过黄河的时候,被守河盛军的三支巨弩袭击而薨,今日他即将复活归来,也将拥有鬼母神力,届时我羌塘可征服中原和西域,你们这些佛道门若不俯首而拜,也必将化为齑粉!”
就在他洋洋洒洒地大放厥词时候,背后的白骨塔剥裂开来,露出了里面的坐像。
这坐像高达三丈,全身肌肤如同琥珀般晶莹剔透,透过这肌肉依稀能够看到它内部深蓝色的骨骼,也能够看到那遍布全身的经脉和上中下丹田。
这时坐像突然迸发出了一股汹涌无匹的邪气,甘宁暗道不好,迅速给自己拍了一张飞天符,然后操纵着躯体快速向后飞去。
“快走!”
戒慈和戒念也慌忙激荡起僧衣迅速往后飞去。
那坐像突然如坚冰破碎般开始动弹,从身体表层掉落下来许多的蓝色干冰,又有一股气息从它的身躯冲击而出,形成了一道浅蓝似波纹的气环向四周扩散,守站在拱门口的智善和尚首当其冲被凝固成了一道坚硬的塑像。
这波纹没有停止扩散,而是继续沿着空洞向四周推进,尽管甘宁他们已经用最快的速度逃遁,然而这波纹扩散的速度更快,随着那阵阵寒意侵袭而来,甘宁的意识逐渐模糊起来,失去了对自己身躯的操纵权,只是籍着飞行符中灵气和惯性的推动继续飞行,直至掉落在尸湖的水面上。
然后如此浓稠的尸湖表面也结冰了,甘宁等三人被冻在了冰湖中,一时也无法判定谁的损伤更甚一些。
甘宁的意识开始模糊,先是失去知觉,紧接着失去了感觉,最后是那连困倦都忘记的自我,他正在陷入无边的黑暗中。
很快他的意识从模糊到逐渐清晰,隐约看见一个穿着少数民族服饰的妇女俯身望向自己,她的容貌仪态端庄美丽,全身挂满珠翠项链,头顶上戴着黄金环形冠。
“阿罗,我的儿子,你就是羌塘未来的大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