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到了那破屋里,看到高晏子还在打坐,便也在一边坐下,将龙幽剑中渡入真气和神识进行温养。
时间在夜色的流淌中逝去,这一夜洛京城中不知又新增了多少冤魂,随便一个废墟上望过去,满目都是苍凉和绝望。
天还尚未发亮,甘宁停止修行缓缓睁开眼睛,他从破屋中走出去,来到昨晚那残墙下,又将王魍召唤了出来。
“什么情况?”
王魍将听到的情报进行汇总讲述:“这寨子里原来是盘陀寺,在殷太师的军队烧毁洛京撤退之后,明觉方丈便将寺庙里的和尚组织起来团练,并且主动砍伐树木树成寨墙,又将劝善坊的百姓全部迁了进去。后来十八路诸侯攻进洛阳,乱军奸淫掳掠,只有这结寨的盘陀寺没有被乱军攻破。”
到目前为止一切正常。
“寨中的百姓视方丈为菩萨,每日跪拜感恩,但不久方丈就圆寂了,寺里的和尚大部分都离奇死亡,一个叫斛斯银的信徒出家到寺庙里,此人过去就是积善坊的豪富,入寺之后便当众宣布,正是因为寨子里的人不虔诚,方丈才过早地离开了人间。
“他命人将寺庙里的菩萨像和罗汉像全部推倒,为方丈塑了唯一一座金身泥塑,命坊中的百姓以户为单位日夜跪拜,这样方丈才能够重回菩萨之位。”
“坊中百姓被那斛斯银的妖言迷惑,每户几口人只能轮流在庙前朝拜,户里人口少的,就只能昼夜轮替,白天还得有人想办法觅食,十分辛苦。有一户只剩下一口人,也得日夜在庙前跪着,庙里每天只分他一顿稀粥,结果活活给跪死了。这斛斯银却说他有福,已经到西天跟随方丈成为了罗汉。”
“那斛斯银还派众多百姓白天到处拉人入寨,让他们说天下大乱,世界即将陷入末日,只有向明觉菩萨日夜跪拜,当明觉菩萨成佛后,才能去拯救世人,众人才能解脱苦难一起到西天。”
甘宁揉了揉眉头,感觉这斛斯银很诡异,表面上看上去就只是一个利用死去的明觉主持组织邪教的头子,但如果只是邪教,人间事天庭不会理会,更不会下旨意,这说明其中必有妖孽。
王魍继续说道:“寨中的情况十分糟糕,大量百姓吃不到粮食饿殍死去,却还有信徒不断地拽人进去,导致尸体暴露在深坑中,百姓却拥挤到无立锥之地,这样下去迟早会闹出大瘟疫。”
甘宁闻言心中大怒,这斛斯银若不是妖邪,便应该受凌迟处死,若他是妖邪,也应当毁其丹田,灭其根骨,最后挫骨扬灰。
“哦,还有一事,那妖僧斛斯银昨晚教唆教徒们说,今日将有两名妖道闯入劝善坊,意图毁掉明觉菩萨的金身,信徒们都义愤填膺,摩拳擦掌准备好了武器。主人您如果现在进去,可能会受到他们伏击。”
这妖邪打的好算盘啊,裹挟大量百姓当作挡箭牌,让对付他的人投鼠忌器。
它怎么会知道我们今天会进入劝善坊调查?难道昨天晚上在寨墙外面活动时,被这妖邪给侦测到了?
这个盘踞在劝善坊中的妖邪定然拥有非常强的感知能力,不知道是什么动物化成了人形。
甘宁点了点头说道:“你继续潜入地下监听,如果有什么新的发现就告知我。”
“是,主人。”王魍缓缓退下,再次旋转着钻入土中。
他盘算着回到那半面破屋,高晏子已经从入定中醒来,表情慎重地对甘宁说道:“甘兄不觉得奇怪吗?”
“什么奇怪?还请高兄为我答疑解惑。”
“天庭高高在上,如何知道这洛京劝善坊中藏着妖邪,必然需要上达天听,我刚才试着联系洛阳土地,却没有仙回应,诺大的一个洛京城,不应该只有土地,洛京城隍也应该存在,只有试着找到信息的来源,才能够真正了解这妖邪。”
甘宁对高晏子很是赞同,看来他和我一样谨慎,不会仗着自己有邙山上清宫的组织背书,就觉得自己如何如何,也没有贸然地选择闯进去。遇到这类事件必须先在外围尽可能的了解敌人,最好连这妖邪的姥姥是谁都弄清楚,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高晏子选择从信息的源头去了解,这也是一个突破方向。
白天城中的流民多了起来,大多数衣衫褴褛人形鹄面,在废墟中翻找寻找什么。
甘宁和高晏子在现存的建筑中寻找城隍庙,尽管洛京城经历过两次浩劫,但不论是殷无昭的雍州军,还是各诸侯组织的十八路官军,都不会去焚毁寺庙和神庙,不管是迷信也好,还是选择不相信,他们都会敬而远之。
但所有现存的建筑中,都没有找到城隍庙,那就说明城隍庙被摧毁了,城隍和手底下的文武判官和捕差都不知所踪。
甘宁突然想到了一个点,说道:“洛京城不是洛水穿城而过吗,不如请洛水之神出来,城隍庙何故被毁,她应该知道一点眉目吧。”
高晏子立刻赞同地点了点头:“甘兄所言甚是。”
二人来到洛水河畔,攥起河滩上的沙土,插入三柱香,然后对着河面念沟通神祗的密语,但要注意在声调加入真元:“洛水之神,快快现身。”
没过多大一会儿,水面上无风自起了波涛,浓雾也逐渐卷起。雾气中站着一位美丽的仙子,她身穿白色轻纱,肌肤胜雪,面庞圣洁而清丽,这正是洛水之神宓妃,她原是洛水河伯的妻室,河伯陨落后便代替做了洛水的水神。
水神香唇轻启问道:“不知两位真人召我何事?”
甘宁拱手说道:“不敢劳烦女神,不过我们是受邙山上清宫差遣,接了天庭旨意而来。只是想向女神打听一下,这洛京城中的城隍庙如何被损毁,城隍及其下属都到哪里去了?”
宓妃眉头微颦,浅浅地一低头说道:“两位真人请随我来。”
说罢这宓妃便从水面上消失,应当是沉下去了。
高晏子扭头问甘宁:“甘兄,我不识水性,如何跟着她下去?”、
甘宁解开了道袍的衣襟,里面的夹层中有一叠符篆,他从里面摸来找去,终于找到了两张避水符说道:“此为避水符,能保你我在水中顺畅呼吸,衣衫不湿。”
“善!”
两人将避水符各自贴在胸口,便投入洛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