瘴气,已经严重到割眼睛的地步了!
越往深处,越是觉得误入迷都,三人紧紧贴着,以防视距变短走散了,鞋钉刮着礁石,艰难地发出声音。
终于,瘸头挥了挥眼前的迷雾,一矗简陋的直立花岗岩门楼出现在他们眼前,这才知道,他们到了章子门,说是门,其实不过是两根方形石柱子叠起来的门楼,走的贴脸仰头才能模模糊糊看见“章子门”三个字。
“章子门。”
“到了!”,任清风招呼瘸头他们。
章子门沿坡矗立,颇有些岁月的痕迹,花岗岩的表面被海风侵蚀得沟壑纵横,那朱砂字也斑驳褪色了。
瘴气萦绕,海风也吹不走。
三人走过章子门,步骤都协调一致,缓而慢,慢且小心。
刚刚穿过章子门。
“嗡!”
一声仿佛时空被打开通道的声音!
三人杵在原地,身体僵直着左右观察,这一声尤为明显,在鸟影都看不到地方,想听不见都难。
“都听到了吗?”冷卿卿问到。
“大惊小怪!”任清风说。
四周的瘴气雾茫茫的,已然到了伸手见不到五指的地步了。
“跟紧我!”
任清风在三人前面,准备继续往前走。
稀松的灌木丛,开始茂密起来,砾石的土路偶有几分抓地力不足,三人绕着灌木簇,或者拨开小径,往浑处走。
转到一片矮林,一口足有两米来宽的圆井,挡在他们跟前。
井口呈圆形,而井壁是八角玲珑形的。
“还真有口井,这井看着有些年龄了。”瘸头就站在井口,摸着井壁。
“井就是用来打水的,谁闲得没事在这没鸟人的地方打井啊?”任清风还真问到点子上了。
一口不用来打水喝的井,那挖出来干什么呢?
“可别往里看,那老头说了。”冷卿卿提醒到。
“故弄玄虚罢了,我看谁敢拦我!”任清风作势准备往里看看。
但瘸头和冷卿卿并没有要阻止的意思,也罢。任清风还是没敢往里看,撇撇嘴,往他们这边靠过来。
瘴气似轻非轻,沿着井壁倾泻而下,貌似洞内有个虹口,在无尽地吮吸!
蓬莱岛上蓬莱洞,蓬莱洞内纳乾坤。
“书上指引我们到蓬莱来,没让我们挑个这么好的时间来。”冷卿卿不禁怀疑三人这一行是不是傻。
“谁知道呢,既来之则安之,怕什么。”任清风是懂安慰人的,搬出了国人妥协时展现的心态疗法。
风,突然妖卷而起,瘴气和着风,在井口上下翻动,飞沙走石之间,能见度,顿时化作为零。
“任清风?瘸头?”
“冷卿卿,任清风?”
“瘸头,冷卿卿?”
三人像突然被切断头的无头苍蝇,拍打着空气找寻彼此。
瘴气在这一刻突然有了味道,是一种沉圬的木头和海腥味,外加蛋白质被烧焦的混合气味。
“还有人在吗?”
“听得到吗?”
“有人吗?你们人呢?”
谁也听不到对方的呼呼,甚至于像是被瘴气包裹住了空间,三个人每个人都在自己的空间里跟自己说话。
三人不禁用手试探着摸索对方,但到头来,近在咫尺之间,却看不见,摸不着。每个人都不敢轻举妄动,这微小的移动,足以一失足成千古恨。
“离谱!特别离谱!”瘸头站在原地,看着白茫茫的一片,诧异于这让人迷惑的一刻!
而状态外的任清风,管他呢!已经开始抓瞎地摸索起来。刚刚还有些稀稀寥寥的矮木,却也在这时候不知道消失到哪儿去了。任清风靠着感觉似乎自己能抓住某根树干一样!
“嗡!”又是一声巨大的抽干时间的声音!
“啊!”冷卿卿被吓了一跳,在这烟波浩渺的地方,一个人被吓一跳,自然而然叫出声,是一个女生的本质表达。
任清风和瘸头也被惊得杵了一下。
蓬莱仙岛隐云间,碧波荡漾映蓝天。
仙鹤翩翩舞长空,仙乐声声绕耳边。
“来了吗?”温柔的女子声音醍醐灌顶倾泻进三人的耳朵里。
勾人心魄,直达灵魂。
“来了吗?”
“来呀!”
“快进来呀!”
富满爱意而诱惑,拍打着三人的耳膜,撩拨着三人的耳垂。
那口井又出现了!视距越发长了起来!声音从井底传来!
“快进来呀!”
三人已不能自己地被推到井口边!
精神迷焕。
甚至于任清风已经有点痴呆了。嘴角歪斜,哈喇子不自主地淌流。
“快进来呀!”
这沁人的呼唤!
“我来了!”三人神魂颠倒不约而同地回应到。
风轻如妾人的小手,轻轻一推。
三人俯面而下。
那船夫叮咛的警告,就像不费功夫给的线索,中听不中用。
暮色降临,瘴气还在萦绕,任清风终于从井里苏醒过来。嘴角的口水说明他睡得很舒服,任清风扭了扭自己的僵硬的脖子,他尚且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进来的。但冷风没有方向感地吹来,让他感觉到寒冷。只是任清风抬头往上看了看,才看到那龙吸水一样的瘴气灌注而下。他的脸被吹得差点中风了。
“摔下来的吗?”
忽然地面上腾起一阵迷雾!似乎一团绒云。任清风不禁被推到悬空,但不是很高,只是将将离开一点地面。
“哇,好舒服啊!”
任清风就着这舒服的感觉,跳起一个侧卧。
风一来!那层迷雾又消失了!这把任清风摔得够够的。摸着自己的髂骨,不住扭动屁股来宣泄自己的疼痛!
“你进来了?”不知名的声音又传了出来!
任清风从地上爬了起来!这才想起来自己是怎么进来的。
“你进来了!嘿嘿哈哈哈!”声音从温绵渐次变成高亢又邪烈的男声!
“嘿嘿哈哈哈!”
声音不住地传来!
“谁啊!”“谁在那!”“谁在那鬼叫!”
“嘿嘿哈哈哈哈!”声音不断地在两种音色中切换,叫得人害怕又毛躁!
“叫什么啊!吃饱饭你就在这叫!没人教你不要大喊大叫的吗!没素质的东西!”任清风自然不是那种捏着喉咙来反击的人。
有仇当场就报了!
但在这杳渺的黑暗里,除了自己的回音外,还是那“嘿嘿哈哈哈”狂笑声,仿佛嘲笑任清风的渺小和没人忌惮的神态!
“滚你的!”任清风甩手拍去身上的泥土。觉得叫再大声也没用,兀自就要走!
但环顾四周,好似冬天下雪的晚上,白茫茫里透着黑,黑黝黝里透着白。跟得了白内障一样!
任清风只能循着声音走!
“卿卿!瘸头!”任清风边走边喊到!
突然!
那声音如同萦绕在耳边的鬼魅!一下子窜进任清风的耳朵里,然后又急速地跑远,然后又过来,周而复始,任清风耳膜被穿得刺痛!
“妈妈个蛋!”任清风堵住耳朵暗骂!
“嘿嘿哈哈哈哈!”这不住的腔调不胜其烦!
任清风想逃都不知往哪逃!直到终于习惯地接受这声音,才放下手。
风从正前方传来,夹杂着那扰人的声音。
“嗡!”
而后熟悉的声音也跟着响彻皑皑瘴气!
任清风刚要往前走!
“哎呦!”
一堵厚实的木墙让任清风撞得满怀!
任清风盲人摸象一般,上下摸索!这是什么?
任清风往后退却几步!怒睁双目,想看个清楚,看实在不行!他又脱下外套,撑开着用力上下挥动着!
“飒飒!”瘴气随着挥动呈流线型滑开一道口子!
任清风终于看清了一点。
原来是一面被烧焦的橡木船的船壳!
这船壳尚有些碳灰色,还在滋滋冒着热气,仿佛一切的发生就在刚刚一样!由于瘴气的阻隔,任清风一下子不能估摸出这船有多大,但可以知道的是这船很大,任清风一下子触及不了这船的边缘!
任清风往前嗅了嗅,才知道这瘴气的混合味道正是来源于这里!
“刚烧的呦?”任清风心里狐疑。
“嘿嘿哈哈哈!”
这魔幻的声音依然不绝于耳!
“快进来啊!”绵柔的声音又来了!
听得任清风心里直痒痒!
好似步行到怡红院的大门,姹紫嫣红的小紫小红扭动着曼妙的身姿,在挥舞着手帕,招呼任清风进去。
任清风两条腿不住地发软,但这种地方自然要保持男人特有的定力,不然是骡子是马都不可能是鸡。这任清风是清楚的!
暮色渐浓。
任清风才后知后觉,难道这艘破船就是对应那艘姜太公钓鱼舟吗?
“这体量有点大啊!”任清风不禁感叹到!
“快进来呀!”
“进来!进来!进来个屁啊!进去也给个入口啊!”任清风被这撩骚的话挑逗得恼火!这自然不是任清风本性暴露,只是平白无故一直被撩,隔靴搔痒让人受不了。
“入口呢?”
任清风沿着船舷的边缘,往一边一直走,那如焦似碳的船舷散发出欲火焚身的炙热感。
突然!
舷身处自动垂下根舷梯,足有三层楼那么高!
任清风往上看了看,似乎船甲板上散发出微弱的火光!
那是什么?任清风以为在一个井底世界里有人!
这不可思议的一幕!
自然,任清风是不惧怕什么人生地不熟的!
锵锵锵迈着大步就往上爬!
舷梯被踩得吱呀吱呀的!
近乎垂直的舷梯把任清风累得够呛,到最后已经手脚并用了。
刚跨上甲板上,老朽的舷梯咿呀一声乖张地掉下去了!
“进来呀!”
任清风被这声音吸引着!
全然不顾退路都没有了。
忽然!
狂风骤卷,劈头盖脸吹得任清风眼睛都睁不开!
稍有些时间,风慢慢停下来!,甲板上的瘴气被吹得干净。
那微弱的火光也越发通明!
正是围着船舷护栏的高高悬挂的盏盏宫灯,宫灯精致小巧,细木为骨,镶以绢纱和玻璃,中间油盏飘忽不定,显得鬼魅!
“进来呀!”
沿着声音往左边看去!
映入眼帘的一座三层楼高的唐代木构建筑,单檐歇山顶,举折平缓,出檐深广,门上挂着“蓬莱殿”三字!
任清风三步两步就走了过去!
一把将门推开!
“卧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