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叶氏的院子时,谈菀兮拦住要通报的侍女,低声问道:“舅母呢?”
“夫人还在看账目,自从夫人发现一家店铺的账目出现了问题,便让其他店铺的管事都将账本送了过来,每日不眠不休地盘算着,这样子夫人身子可怎么吃得消?姑娘进去了,可得好好劝劝夫人。”
谈菀兮凝着柳眉,急忙朝屋内走去,一眼便见桌上那堆成山高的账本,几乎都将叶氏整个人都遮挡住了。
谈菀兮望着有些心疼,端过一杯热茶过去,轻轻放到她手边。
茶盏碰撞桌面的这一声细碎的声响,总算让叶氏分神从账本中抬起头来,眼中尚有惊喜,“兮儿怎么来了?”再瞧见她严肃的神情时,不由一怔,“这是怎么了?”
谈菀兮在叶氏身旁轻轻坐下,一双美眸凝视着叶氏,轻声说道:“舅母若是着急理清这些账本,大可送到我房中,我帮你分担一二也好过你一个人闷头干。”
叶氏欣慰地看着谈菀兮,微笑道:“兮儿能有这份心便是对舅母最好的心意了,这些事情舅母还能应付,你呀,就好好休息。对了,你这么早来找舅母所为何事?”
谈菀兮握住叶氏的手,犹豫片刻后,轻声问:“您可知杨姨娘在外头抓药的事儿?”
叶氏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无比,她紧紧皱起眉头,冷漠道:“知道,她专门跑去跟你那好舅舅说她信不过府医,才打发手下的丫鬟去外头寻药的。”
“舅母可知她抓的是何药?”
“是何药?”叶氏的声音透露出疑惑。
“她抓的这些药材,孕妇若是喝了,虽不会一下子流产,但相当于慢性毒药,孩子会在不知不觉中流掉。”
“你是说她怀孕了?”叶氏惊讶地瞪大眼睛,随即冷笑道:“她若是怀孕了不可能这般静默,该敲锣打鼓的庆祝才是,怎么会想着悄无声息地流掉呢?”说到这里,她的语气变得越发凝重起来,叶氏轻轻摇头,“不对不对,她不过才来了一个月,又未曾让大夫把脉过,是怎么知晓自己怀孕的?”
除非她怀的孩子并非古堂岳的,月份不对的话,才有可能急于打掉。
选择这般悄无声息的法子,一是可以避免被人发现,二则是可能嫁祸于人。
叶氏本身就是氏族大家出来的女子,见过的狠辣手段数不计数,她虽不愿使小心机,却也不得不防备着点,随即她朝谢嬷嬷吩咐道:“你找几个人去紫竹阁守着,顺便去找找她是在哪抓的药。”
“在城南,我已经让微雨去找了。”
闻言,叶氏沉沉的眸光在看向谈菀兮时又温柔了下来,道:“兮儿,你真的很像你娘,做事果断,诺儿却像她爹般性子柔善。这样的性子固然好,可放在这深宅后院中,良善往往才是那个容易落人把柄的。”
听她这么说,谈菀兮一时间语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最终只是说道:“阿姐有韦公子护着,想必日后也能够过上安稳的日子,夫妻之间相处融洽,和和美美吧。”
叶氏轻笑了一声,缓缓地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她家那位婆婆可不是个好相与的人,再加上还有韦仪景那个刁钻的表妹从中作梗,以古旖诺的性格,恐怕不知道要受多少委屈呢。”
“既然舅母知道这些情况,为什么还要答应这门亲事呢?”
叶氏叹了口气,解释道:“依照古旖诺的脾气秉性,无论嫁到哪一家都会受气受苦。不过好在韦家只有韦仪景这么一个儿子,没有那么复杂的妯娌关系。而且我们古家也算是屈尊下嫁给他们韦家,想来古旖诺以后的日子应该不会太难熬。”话虽如此,叶氏还是忍不住感到一阵头疼,不禁用手轻轻并拢,轻轻捏了捏眉间。
看到叶氏一脸疲惫不堪的样子,谈菀兮心中不禁泛起一丝心疼之意,缓缓站起身来,轻盈地走到叶氏身后,伸出那如葱白般娇嫩的指尖,轻轻地按压在叶氏的穴位上。
指尖微微的按压,让叶氏原本紧绷的神经得到了极大的放松。她轻轻闭上眼睛,享受着这份难得的舒适,不知不觉间,竟然差点就直接睡了过去。
过了许久,谈菀兮见叶氏已经进入了半梦半醒的状态,便轻轻地收回手,轻声说道:“舅母回床上歇息吧。”
叶氏微微回过神来,点点头,拉着谈菀兮的手,声音温柔地嘱咐道:“你刚刚病愈不久,身体还很虚弱,需要好好调养休息,切不可过度操劳。”
“好的,我会注意的。”说罢,谈菀兮将叶氏扶到床边,细心地为她盖上被子,这才转身离去。
才走出房门,就瞧见杨一依满脸怒意地闯进来,意荷院的丫鬟一脸惶恐地阻拦她。
叶氏身边的谢嬷嬷正送谈菀兮出来时,正好瞧见这一幕,顿时冷着脸,直接吩咐道:“你们几个做什么吃的,放这种野狗进来,若是惊扰了夫人和小姐,你们几个可吃不了兜着走!”
闻声,那几个丫鬟急忙上前就要去拉她。
杨一依登时瞪大眼睛,甩开抓过来的丫鬟,恶狠狠地道:“我可是杨姨娘的妹妹,你们胆敢对我不敬,我让国公大人将你们统统打死。”
闻言,谈菀兮饶有兴致地笑了笑,轻轻摆了摆手,那些丫鬟才诚惶诚恐地退了下去。
真不知像杨一柳那般聪慧的女子,是怎么有这么一个愚笨的妹妹的,恃宠而骄,徒给人留下把柄。
一想到上次她说的话,谈菀兮的眸光不免冷了下去。
纵使杨一依做不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但总是留在身边找麻烦也不是事儿。
杨一依还以为是因为自己的话震慑了她们,头更是高傲地低不下来,“算你们识相!”她趾高气昂地转头时,看到高高地站在台阶之上的谈菀兮时,脸色瞬间变得僵硬,但又很快恢复了嚣张,“谈菀兮,你怎么在这儿?”
“这话不该你问我,而该问你。”谈菀兮眼神淡淡地扫过杨一依,眸子清冷幽深,深不见底。
“我在这儿与你何干?”杨一依冷哼了一声,使劲将脑袋伸到极致,生怕会矮了谈菀兮一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