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影提着灯走在前边引着娄太后往密室里走去,密室内漆黑无明光,唯有一盏暗灯微微闪烁着。
娄太后压抑着思绪朝里走,直至看到被铁链锁着的男人时,心脏猛然一缩,她的脚步顿在原地,再是试探地走上前一步。
微影提着灯照在男人的脸上,特地让她能看得清清楚楚。
十几年未见的爱人突然出现在眼前,娄太后终究是没忍住,一滴泪悄然无声地隐没在黑暗中,但她很快就又压制了,淡淡地看向微影,“你可以出去了。”
微影没有出声,轻轻福了一下身,就留下手中的灯出去了。
再听到娄太后的声音后,被绑在架上的男人就已经睁开了眼,惊讶地看着眼前一身华衣的女人,有些难以置信。
“谦郎……”娄太后轻轻出声,才走出一步,却被男人粗犷沙哑的声音喝止。
“站住!”
“谦郎,是我啊!我是你的阿姻……”
“我不认识你,我的阿姻早就死了,你的谦郎也早就辞世。”男人瞪着她,淡淡地说着,声音中却带着怨恨。
怎么可能不怨,他本该有大好的未来,却因娄太后的私心,被关在这暗无天日的囚牢里十数年,生不如死。
“不不不……”眼泪无声的流着,年近半百的太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后,此时却哭得跟个孩子一样。
“你没死,我也没死,我们都还好好的,我们还能重来的。”她呜咽了一声,上前将手覆在男人的面庞上,固执地摇头,声音小得近乎是在哀求。
“怎么重来?”看着黑漆漆的密室,男人自嘲地笑了笑,“据我所知你的丈夫,当今的太上皇还在宫中,太后娘娘是要不顾颜面,将我藏到何处?”
“他不是我的丈夫!你才是,从始至终我的丈夫只有你。”
看着她声嘶力竭的模样,男人精疲力尽地嗤笑一声,“可要我死的也是你。”
“不是!”娄太后脸上闪过一抹急色,捧着男人脸,“我当时是气极了,上京人人都传你与阿燕有染,我只是气极了!你们一个是我最爱的人,一个是我最要好的朋友,我接受不了你们的背叛,我才……”
“不管如何,你都对我下手了。”
“谦郎,我知错了。”
见自己一生中最爱的女人哭成泪人,男人眼中闪过一丝不忍,却还是摇了摇头,叹道:“晚了,一切都回不去了。”
她抬头看进男人毫无生机的眸光里,呐呐地问了一句,“你恨我?”
“恨。”
他毫不犹豫的回答,让她再也说不出话来,只伴着泪水无力地摇头。
……
娄太后浑浑噩噩地出了密室,就见谈菀兮和萧汀晔正坐在书案前,郎情妾意。
曾几何时,她与谦郎何曾不是如此?
只可惜,一步错,步步错。
“我要带走他。”
谈菀兮抬起头来,诧异地看着娄太后,回过神后,淡淡地开口:“这又是另一个价了。”
“你到底是个大夫,还是商人?”娄太后冷冷地睨了她一眼,却换来她浅浅一笑,“太后娘娘觉着我是什么就是什么。”
“你要什么?”
“在那之前,我想问问太后娘娘,该如何安置他?”
“……”
“带他回宫,让他走进另一个囚牢?还是就此放他自由?”她似乎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丝毫不顾及娄太后的黑脸,非要刨根问底。
被她问得急了,娄太后黑着脸将话直直扔了出来,“这不是你该问的。”
刚才那话谈菀兮只是想借此提醒娄太后罢了,自不是需要听到她的回答的,微微一笑,“是我冒犯了。”
娄太后不耐烦地挥挥手,不愿再和她浪费时间,直道:“人你现在就给哀家带走,想好跟哀家要什么时,随时进宫找哀家。”
“好。”她毫不犹豫就点头了。
见她应得干脆,娄太后抬起头,神情却很古怪地盯着她,“怎么?这次不怕哀家说话不算话了?”
“太后娘娘今日敢带走他,把柄就已经在我手上了,太后娘娘不怕,我怕什么?”谈菀兮无辜地笑着,落在娄太后眼中,她这表情却显得有些奸诈了。
娄太后瞧了她一眼,又瞧了萧汀晔一眼,眼色冷厉,沉沉地“哼”了一声便出了书房。
目送娄太后离开后,谈菀兮才侧目望向身边人,“人我真就放走了。”
“嗯,夫人说了算。”
谈菀兮微微转正了身子,仰起头看他,“萧汀晔,对我,你的底线在哪儿?”
萧大人小孩一愣,显然是没想到她会问这么一句,顿了一会后,认认真真地回答道:“对你,我没有底线。”
她听后突然就笑了,垂下眸似乎在思索这句话的真假,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了一小块阴翳,“那如果有一天你不喜欢我了呢?”
见她笑时他便担心她不会信,听她这么一问,顿时急了,小心地捧起她的小脸,认认真真地开口:“没有如果。”
谈菀兮的视线不闪不躲,但始终没回答。
萧汀晔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眉头皱得很紧,薄唇微抿,“不信?”
谈菀兮轻轻一笑,踮起脚,也跟着捧起他的脸,“信,也许你会爱我一生。”
只可惜,是她的一生,不是他的。
见她突然叹息了一声,萧汀晔的眉头也跟着拧了一下,手指微微曲起,从上往下勾了勾她的鼻梁,“好端端地叹什么气?”
“只是为太后之事感慨罢了。”她微微偏头避开他的视线,含糊了一声。
听了这话,萧汀晔微微愣神,没有回话,只默默搂紧了谈菀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