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嬷嬷哪里敢让他们留下?谢老夫人刚开口,钱嬷嬷就以农家事多活儿重为由,替苏老五和李素梅拒绝了。
苏老五、李素梅本是来拜访谢老夫人的,哪里好意思留下?因而钱嬷嬷说这话时,他们也没开口。
未曾想小苏欢听了谢老夫人的话,竟热情回应谢老夫人,“留……留!喜……欢!”
然后爬到谢青岚怀里就不下来了。
谢老夫人见小孩子天真可爱,性子又活泼,不免觉得有趣,疼惜挽留道,“孩子喜欢,不若让孩子在咱家玩几天吧?咱家人少,老身也是个爱热闹的,定会亲自照顾她,不会让你家欢姐儿受一丁半点的伤。”
夫妻俩正被闺女的反常弄得有些奇怪,见谢老夫人如此盛情相邀,苏老五忙道,“老夫人好意,本不该推辞,但我家老太太也疼爱孙女儿,平日里片刻都离不开她的,今儿也是咱们好说歹说,才同意让咱们带闺女来看望小世子,若咱们带着孩子出来,却没把孩子带回去,只怕我家老太太要担心得吃不下,睡不着了,下回也断不许咱们再带孩子出门的,还望老夫人谅解。”
闻言,谢青岚笑道,“这有什么?五叔五婶,你们只管安心住下,我去把苏老夫人和二叔二婶他们也接过来住不就行了?您家老夫人把我当半个亲侄子看,那她自然也是我的表祖母了。”
钱嬷嬷嘴角抽了抽,暗恼这小世子只会添乱,立马对苏老五、李素梅端腔威严道,“怎么,我家老夫人邀请你们入住将军府是委屈你们了?还是说,你们夫妻俩根本不是诚心来拜访我家,只是拿我家老夫人和小世子寻开心?”
说完,她声音一厉,“来人!将这两个藐视将军府的庶民拉出去!以后不许再让他们见小世子!”
钱嬷嬷管家多年,下人们听了立马动作。
“住手!不得无礼!”
谢老夫人连忙呵止,不料因为情急,竟牵动了积年咳疾,呵止完后便咳嗽不止。
苏老五、李素梅夫妻俩隔着屏风都能听见她急促的喘息声。
小苏欢目露担心,连忙拉着李素梅的衣服,匆匆指着屏风后面的谢老夫人道,“外……外……祖……母!”
正要抱着她退出去的苏老五脚步一顿。
“祖母!快,快拿橘红丸!”
下一秒,小苏欢的声音被谢青岚的急呼盖过,似乎除了抱着她的苏老五,再无人注意。
谢青岚一声吩咐,下人们都行动起来,钱嬷嬷也吓了一跳,可不敢让谢老夫人这时候死,赶紧让人找橘红丸给谢老夫人止咳,可下人们手忙脚乱,竟半晌没把橘红丸找出来,钱嬷嬷急得不行,只得一边给谢老夫人顺气,一边催道,“去请张太医!快去请张太医!”
说完,她端着茶要给谢老夫人喝一口润肺。
李素梅在屏风外见状,急忙拦道,“别!嬷嬷不可给老夫人喂水,老夫人上了年纪,若这时候喂她喝水,只会刺激她喉管,让她咳嗽的更厉害。”
说完,她疾步进入屏风后,钱嬷嬷心脏骤停,几乎脚步一闪挪到谢老夫人面前,张开手挡住她道,“你干什么?快给我出去!来人!”
苏老五推开钱嬷嬷叫来的下人,冷厉的眸子盯着钱嬷嬷道,“我内人是女医,她会治病。”
说完,用力握了握谢青岚,谢青岚冷静下来,听了苏老五的话,立即求助的拜托李素梅,“苏五婶,求您一定要救救我祖母!”
李素梅点头,搬了凳子在罗汉床边坐下,钱嬷嬷见拦她不住,只得借着给老夫人擦汗的动作挡住她们母女俩相见。
她为谢老夫人诊了脉,找了几个穴位按摩,片刻后,谢老夫人的咳嗽逐渐止住,但人也虚弱不已,没力气说话。
“老夫人不咳了,可以拿开你的手了吧?”
钱嬷嬷冷冷挡住谢老夫人,对李素梅道。
谢青岚瞪了她一眼,对李素梅道,“五婶,您别跟她一般见识,这老嬷嬷就是话多,您救了我祖母,我会禀报我爹,届时将军府会备厚礼,亲自登门好好感谢你们的。”
苏老五不在意什么谢不谢的,闻言把小苏欢抱给他,“青岚,你可以帮我们照顾好欢姐儿吧?”
小苏欢好奇转头看她爹,不明白苏老五怎么忽然改了主意,不过能留在谢府和外祖母待一段时间,增加外祖母跟她娘亲母女相认的机会,她还是很乐意的,因此欢快的咿呀一声。
李素梅朝苏老五投去疑惑的目光,但丈夫做事有他的道理,他这会儿没开口解释,李素梅便也没问。
谢老夫人为人温和,谢青岚也有责任担当,她还是相信这两人能照顾好她闺女的。
再加上,她闺女也有些本事和福运在身上,那钱嬷嬷若是看她闺女不爽,想弄点什么小动作,多半也不能如意。
谢青岚小心翼翼的抱过软乎乎的小苏欢,如获至宝,郑重对苏老五、李素梅保证道,“五叔五婶放心,欢姐儿在谢府就是我亲妹妹,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苏老五点头,摸摸闺女的额头后,就牵着李素梅离开谢府。
钱嬷嬷拿不准他们在打什么鬼主意,便借口送他们出府。
二人走后,钱嬷嬷站在门口双眸微眯,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随即招来一个精明的小厮,从袖子里拿出一袋银子递给他,吩咐道,“你悄悄儿的去打听,清水村苏家到底什么来历,尤其是那个苏五家的,我要弄清楚她全部来历!记住,此事务必要保密,别让人知道。”
“嬷嬷放心,小的明白。”
小厮笑嘻嘻收了钱,立即套了车往清水村去。
……
风卷云舒,紫禁城的琉璃瓦透明澄澈,与天一色。
皇宫,祈年殿。
今日腊八,良辰吉日,宜祭祀。
国字型脸,面貌威严的男子身着黑色金龙纹朝服,戴着垂珠冠从祈年殿出来。
“年年祭祀,年年天灾,真浪费朕的银子。”
武昭帝擦了擦手,不耐烦的将帕子扔进宫人端着的水盆里,溅了宫人一脸的水花。
宫人不敢躲。
穿暗红色蟒服,气质温和的提督太监苏敬安躬身笑了笑,“圣上息怒,祭祀本也是图个心安,待到开春科举,朝中添一批有才干的贤能之士,便可让他们为圣上治理灾情分忧一二了。”
武昭帝睨了他眼,“朕记得你是甲辰年甲子科的举人,可惜,进宫做了阉人。”
苏敬安好脾气的低头,“无论阉人还是举人,能为圣上效力的就是有用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