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墨两人到了城门口。
城门看上去也是饱经风霜似乎很久没有维修了,城门口有着两个守卫,站得松松垮垮的,甲胄也胡乱地披在身上。
守卫看到穿着干净整洁,气度不凡的萧墨两人,只是象征性地收了一些进城费,就恭敬地送两人进城了。
一进城,萧墨就感觉到一股沉重压抑的气氛。
路上的行人都面色沉重,步履匆匆,似乎心事重重的样子。
萧墨两人沿着城中大道往前走,现在要先找个客栈休整一晚。
“哎呀!”
一个面色枯黄的瘦弱小男孩忽然撞到萧墨身上。
他低着头赶忙道歉,然后就跑开了。
萧墨面无表情,继续带着无音往前走,无音正好奇地左右打量。
那个瘦弱的小男孩低着头跑到一个胡同串子,然后钻进去。
他熟练地沿着复杂的道路往深处钻去,面前突然出现一块比较大的空地。
空地上坐着很多穿着破破烂烂的小孩,他们看见小男孩过来,叽叽喳喳地打招呼。
“标哥儿!”
“标哥儿今天有没有什么收获?”
他们目含期待地问道。
标哥儿得意一笑,然后掏出刚才从萧墨身上摸来的小袋子。
他伸手晃了晃沉甸甸的袋子,从袋子中间发出金石相击的声音。
一众小孩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看来今天是大收获。
“快打开看看!”
“快快!”
一众小孩围了上来,标哥儿也顺势打开了袋子。
袋子中装着满满的金银,成色极好,在阳光的照耀下发出诱人的微光。
小孩们咽了一口唾沫,互相对视一眼。
他们心里都闪过一个想法,发财了!
这时旁边突然飘过一个弱弱的声音。
“但是咱们把这么多钱都拿走了,那个人肯定会十分着急的吧?”一个小女孩怯生生地说道。
“哎呀,咱们都没钱买吃的了,还管别人干嘛?”一个小孩反驳道。
“是呀。”另一个稍微大一点的孩子说道,“他有这么多钱,肯定是大地主,分给咱们点怎么了?”
“好吧。”小女孩无法反驳。
于是他们开始热情地讨论起来,畅想这么多钱能买多少吃的。
萧墨不急不缓地迈步,伸手轻轻抚摸自己腰间,钱袋子已经消失了。
他手里拈着一条布帛,这是刚才顺便从那孩子身上抽出来的。
萧墨目光不变,那个孩子逃不脱他的手掌心。
无音察觉到萧墨的动作,问道:“怎么了?”
“无事。”
很快,萧墨两人就抵达城中最大的客栈。
两人一到门口,掌柜的便热情的迎了上来。
“两位客人,请问打尖还是住店啊?”
“住店,两间房。”萧墨回答道。
“好嘞,六子!”
掌柜的回头招呼忙着擦桌子的小二。
“带两位客人去看房。”
“哎!”六子跑了过来,淳朴黝黑的脸上挂着笑容,“两位客人跟我来吧。”
萧墨和无音跟着六子找了两间舒适干净的房间住下。
无音跟着萧墨到他的房间,习惯性地开始忙碌,收拾衣物,清理床铺。
萧墨制止了她,让她也先坐下休息。
“无音,你都看到了什么?”
“我不知道你想让我说些什么。”无音道,“不过这里的百姓过得好难。”
“是的,民不聊生。”
“而且城内的百姓看起来也过得不好。”
“那无音你能不能猜一下是因为什么?”萧墨问道。
无音低下头思索了一会,开口说道:“我们来的时候,看到路边有很多荒地,难道是因为今年是荒年,庄稼不生长?”
“不错,你常年生活在妙音宗,竟然想到这一方面。”
萧墨赞许道。
这个原因虽然很明显,但是思维的局限却会让人们下意识忽略自己不熟悉的事物。
无音不通农事,却能在走路时观察路边的地情,这有些出乎萧墨意料。
无音白了萧墨一眼,开口道:“我只是很少外出,又不是白痴,宗门也会教我们这些的。”
萧墨点了点头,继续问道:“可以再说些其他原因吗?”
“难道是城内官府不作为?”
“详细说说吧。”
无音伸手挠了挠小脑袋,萧墨的追问让她想起了被宗门老师考核的痛苦。
“可能是官府不愿意花钱赈灾?”无音试探性地问。
“但是这样的话,他们很容易被朝廷追责,朝廷怪罪下来,他们一个都跑不掉,再猜猜。”
萧墨看着无音清澈地眼睛,轻轻笑了笑。
“给你一点提示,能够让人忽略未来危机的可能并不多。”
“其中一种就是目前发生了更大的危机。”
“所以,对于望春城内官府而言,现在一定有着比赈灾更要紧的事情。”
“无音,猜一猜吧。”
萧墨深邃的眸子看着无音,他想引导无音认真思考望春城内的矛盾,这对一个人的独立十分重要。
“可能官府也没钱没粮食了?”无音问道。
萧墨不置可否,道:“是一种可能,再猜猜吧。”
“总不会是有人拿刀架在这些官员脖子上,让他们无暇顾及灾难吧?”
“这也是一种可能。”萧墨说道。
萧墨不再为难无音了,而是开始自顾自地分析。
“让他们不去想尽办法赈灾的原因有很多很多。”萧墨说道,“但是这世上的矛盾却只有几种。”
“可能是官僚集团内部的矛盾,可能是官僚与权贵的矛盾,可能是权贵与平民的矛盾。”
“在整个世界上,每时每刻都有着无数奇奇怪怪的事情发生,我们绝对无法全部洞悉。”
“但是。”萧墨说道,“这天下难道真的有什么事情是新鲜的吗?”
“任何事物的表象下,都隐藏着内因,它们深深地藏在表象之下,潜伏在每个时代每个冲突中。”
“就像这望春城,在浩瀚如烟的历史中,它是生在最崭新时代中的城池。”
“但是它是如此的腐朽。”
“它内部的冲突已经完全爆发,已经显眼到令我们两个外来的客人都能看见了。”
“这说明望春城内部的矛盾已经无比激烈了。”
萧墨看向懵懂的无音。
无音听得云里雾里,似乎懂了一些什么,却又缺乏一条线把它们串联起来。
萧墨笑了笑,说道:“无妨,听不懂没关系。”
“走吧。”
“去哪里?”
“去这座城池之中最繁华之处。”萧墨微笑道,“去看看公卿权贵们的生活。”
萧墨腰间木剑微颤,发出荧荧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