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沈文雪之后,沈博文去了卧室,看到已经躺在床上睡下的妻子叹了口气,他带上门,去了书房,其实即便选择了原谅,他仍然是很难过,心里闷得慌,本想着和妻子说上几句,相互宽慰,但是……
“唉。”
听到了关门声音后,陈亚娟睁开了眼睛,是的,她在装睡,只是因为此时此刻,她很不想和这个相处几十年的男人说话,她担心自己会控制不住吵起来。
第二天一早,陈亚娟正常起床,做早饭。
吃饭的时候,沈博文犹豫很久,还是开了口,
“亚娟,我知道你一定会埋怨我,但是父母把她交给我,我就这么一个妹妹,你也是看着她长大的。”
“……。”
没有回应,他只能继续自说自话,
“这次,我想她真的知道错了,昨天……。”
沈博文的话还没说完,被打断了,陈亚娟忍耐的那根线好像快要断了,她让自己尽量冷静的开口,
“我被他们扯到地上,按着头朝墙上撞,我挂着牌子、带着帽子,被压着游街示众,我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但是我要跪下道歉,他们朝我扔烂了的菜叶子,朝我吐着口水,我的双手多年前满是冻疮,很长一段时间,我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你觉得这些是谁带来的?”
“我……。”
沈博文沉默了一会儿,继续帮忙“狡辩”,
“我知道,都是我那个不争气的妹妹,她做了错事,作为哥哥,我替文雪向你道歉,你就……。”
“你为什么要替她向我道歉,她有资格和我道歉吗?”
“她毕竟是我妹妹,你也是她亲嫂子,说到底,终归还是一家人,而且咱们也就那几个月,之后不就……。”
“几个月还不够吗?我需要一直过那样的日子吗?条件改善了是因为方淮一家帮了我们,但和你妹妹有什么关系?那些年下放的人,你出去打听打听,老的少的,有多少人没熬过去。”
“亚娟,你别激动,你……。”
“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你原谅她,我管不着你,但是你没资格替我原谅伤害了我的人,我不接受任何道歉,也不可能原谅。”
“亚娟,……。”
“沈博文,你别让我后悔曾经的决定。”
“……。”
“我吃好了,先去医院了。”
说完,陈亚娟起身离开饭桌,拎着包就要开门离开。
不过,很巧,又有人上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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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亚娟和沈博文有孩子吗?有的,是个儿子,叫沈晨,取陈字的谐音。不过,在他们被扣住的几天后,沈晨就登报声明,和沈博文、陈亚娟二人断绝亲属关系,当时那样的情况,这样做法是没有错的,如果让他们两个人出主意也是这样,既然无法改变现状,那么保全住自己的孩子比什么都重要,甚至当时沈博文也提出要和陈亚娟离婚,不过被拒绝了,陈亚娟说,“爱情和婚姻,自然要同甘共苦,断没有半途而废的说法。”
不过,让人心寒的是,下放的这些年,即便穆琅主动的,不止一次的,和沈晨透露过他们夫妻二人的下放地址和近况,也仍旧没有得到过沈晨半分的回复,哪怕是一封信,一句话都没有,就好像是从没生过这个孩子。对比一下,董家村的村民从没有因为他们的身份而看不起他们或者诋毁质疑他们,反而对他们十分尊重,沈博文和陈亚娟也反省过,自己作为哥嫂和父母是不是很失败,所以才导致如今的地步。
打开门,看到的是,沈晨带着妻子和孩子站在门口,陈亚娟愣了一下,无视沈晨出口的话,擦身离开了,是沈博文接待了他们。这次,她甚至不用动脑就能猜到,一顿虚假的理由之后,想必又是轻易的原谅。
过去发生了那么多事情,却好像一切都没发生过一样,自己的丈夫大度不计较的原谅了他们,只有她自己一个人放不下,显得那样的小气。
她能原谅陌生人的伤害,因为她不曾给过陌生人关爱,但是这些曾经亲近的人,陈亚娟无法原谅,走过半生,她依旧是一个“斤斤计较”的人。
平反之后,单位补发了这些年的工资,沈博文的校长职位恢复了。但是,陈亚娟去医院申请了岗位调整,她做下了一个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