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春生正式踏上了前往前线的路程。
陪同出行的是安瓦尔以及作战处下辖的几个科室的科员，负责具体的事务。随春生则有点闲了——一整艘星舰上找不出第二个职位比他更高的，总指挥自然落在了他头上，然而这是他第一次出远门不说，还只有自己一个人，从来没有过指挥星舰远航的经验，即便有总指挥的名头，实际的控制权还是在技术员和安瓦尔这个随行的副指挥身上。
随春生都觉得自己有点像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专门来拖后腿了——但军纪严明，哪怕只是军校那些刚成年的学生都知道不能乱嚼舌根，军队里就更不会发生背后议论指挥官这种事。
再说了，人家的资料都已经被军委包装成行走的机密了，随便议论他，只怕被人当成刺探消息的叛军举报。
巡视前线是陆荣广在任时就要进行的日常任务之一，已经形成了一套章程，只要不发生突发情况，两名指挥不需要随时在岗。
于是安瓦尔找了间办公室给随春生开小灶补课。在军部任职的半年，随春生已经把文职工作处理得很熟练了，模拟实战也没有落下过，唯独还没有接触过指挥作战。
让他进军部的初衷是要发挥他的单兵作战能力不假，但他现在作为总指挥不能一点都不会指挥吧！
“常见的状况就是这些……这是我们总结出来的几套通用的战术，只要不是超常规的虫潮这些战术基本都能应付。”
“……我消化一下。”随春生有些头疼。
机甲驾驶的差距可以靠精神力弥补，指挥却是要实打实的日积月累，临时补课也只是为了遇到紧急状况的时候不要连话术都听不懂。
“其实我觉得军委估计还没想好到底要怎么发挥你的作用才会把你放到司令副官的位置上来，”安瓦尔从善如流地换了话题，“也许等他们想明白之后，会重新给你设置一个职位，所以你不用太着急把这些东西学会。”
“这是两回事。军委要怎么任用我是他们的事，我能做到什么程度是我自己的事。如果光是等军委安排而不提升自己，我干什么都是名不副实。”
“你好像很急切要往上爬，为什么？如果只是为了地位，我想杨司令的地位已经够高了，甚至还能再高一些。”
“那是他的地位，不是我的。再说了，我不在乎能有多高……”随春生的声音小了下去，“我只想活下去，活得稍微合我心意一点。”如果能当个什么都不干就有人养的米虫就更幸福了。最窝囊的一句话随春生没说出来。
安瓦尔抬手，似乎是想拍拍随春生的肩鼓励他一下，但还是放下了手。
“那现在这样，逼自己学这些本来可以不用学的东西，算合你心意吗？”
随春生回过神来。
这个话题似乎有些过于深入了。
但是仔细想想……
从醒来到现在，半年多的时间，自己不是在和杨家人相互算计就是在忙军部的工作。
他自己想做什么？什么时候最快乐？
似乎只有刚醒来，被杨鑫钰关在家里放空大脑什么都不做，杨鑫钰也不回家的时候最快乐。
算计来算计去，一个能敞开心扉交心的朋友都没有。没有朋友就算了，连真正属于自己可以放心独处的空间也没有。
“你这么说……那还不如不活了。”
“别这么想，该死的另有其人。”
随春生笑了一声，算是赞同安瓦尔的话。
“反正都活得这么艰难了，你不想生活有点变化吗？”
“变化……？”随春生的脑子转了转，“还能怎么变？难不成……”
难不成造反？
随春生把这个词吞了下去。他能对安瓦尔交心已经算信任他了，只是这种说出来就要掉马再掉脑袋的事不是凭借信任就可以说出口的。
安瓦尔对随春生的未尽之言恍若未闻，任劳任怨地摆弄起沙盘：“继续吧。”
随春生也只得把情绪收敛，强打起精神继续学习。